林凡正蹲在晒谷场边的石头上，手里捏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
地上是歪歪扭扭的房子模样，有大有小，还圈出了街道和空地。
按规划，东边那片地势较高，村里所有房子都挪到那边，每户三间房带个院子和一个私人仓库绰绰有余。
“中间，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待所有人都搬过去以后，把这里平了，建个观光园林和接待处，这往后来咱们这的人只会更多，接人待物不能少。”
说着，他抬头看向旁边的林三叔，三叔，西边留块大的，将来盖学堂和祠堂。
西边临近村尾，旁边穿过一片树林约莫百来米便是他准备自己盖房子的地方，地势平坦，地瘦且广，足有5亩地。
南面和北面均是农田。
河流自西向东流过西山角，蜿蜒而出，造就了林家坳数百亩的良田。
林凡正想着，林三叔蹲了下来，用手比划着：地基得打牢实，用咱后山的青石，再掺点铺路用的水泥，下雨也不怕塌。
林凡把树枝往地上一戳：先起十户的架子，让大伙看着有奔头。
两人正说着，村西头传来刨木头的声音，木匠们已经开始备料了。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皇城，紫宸殿里正弥漫着一股不一样的气氛。
龙椅上坐着的正是当今大宏女帝萧秋水，一身玄色龙纹常服，长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手里捏着一份奏折，指节轻轻敲着扶手。
殿下站着文武百官，为首的是个穿紫色官袍的女子，正是当朝丞相魏如月。
她身侧是穿银色铠甲的大将军秦岚，腰间的佩剑鞘擦得锃亮。
广灵县林家坳，亩产五石三。萧秋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事，你们都听说了？
户部尚书慕容安往前一步，手里捧着个账册：回陛下，臣查过了。那林家坳去年还是个欠税的穷村，今年春天育了稻种，早收就翻了身。
他翻了页账册，按这个产量，一户五口之家，种十亩地就能存下三年的粮。
三年？
大将军秦岚挑了挑眉，她常年在边关，见惯了军粮短缺的窘迫。
那稻种当真这么神？
“是何人所育？”
不光是稻种。
工部尚书钱真多是个矮胖的中年人，说话带着点工匠的直爽。
臣还听说，那村里有个叫林凡的，弄出个新犁。不用牛拉，俩人就能拽着走，一天能犁十亩地。
萧秋水抬了抬眼，比直辕犁还好用？
确实如此，臣已经落实过了。钱真多搓了搓手，陛下，此乃上天眷顾，祥瑞之兆也。
站在末尾的安王萧逸往前站了站，他是女帝的弟弟，性子最是活络：陛下，臣弟觉得这事不简单。
一个村子突然就富了，要么是藏了东西，要么是真有本事。
他顿了顿：臣弟派人去查过那林凡，其本身就是当地居民，父母早亡，余下妹妹二人相依为命，却不知是本人大才还是另有高人相助？
丞相魏如月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声音沉稳：安王说得是。但眼下要紧的不是他的来历，是这稻种和新犁能不能推广。
她看向女帝：南方水患刚过，北方又遭了蝗灾，国库的粮撑不过明年春天。
推广？秦岚皱起眉，边关将士吃紧，再说，那新犁要是真好用，得多少铁？工部能供上吗？
钱真多立刻接话：只要有图纸，铁不是问题！去年铁矿新出了三成，余下材料够打几千副犁了！
几千副够什么？慕容安摇摇头，全国有多少农户？少说也得十万副才够用。
再说，稻种呢？那林家坳能有多少种子？够几亩地用？
所以才要让那林凡交出来！秦岚的声音提高了些，手按在剑柄上。
陛下一声令下，他还敢藏着？
大将军这话说差了。萧逸笑着摆手，人家凭本事弄出来的东西，硬抢可不行。
传出去，天下人该说陛下不把百姓的心血当回事了。
那你说怎么办？秦岚瞪了他一眼，眼睁睁看着好东西烂在村里？
臣觉得，得赏。萧逸转向女帝，那林凡现在是个县男爵位吧？
给他升一级，再赏些银钱，让他把法子交出来。
他要是识趣，往后就是朝廷的人，要是不识趣......
安王！魏如月打断他，陛下治国，靠的是民心，不是威胁。
她转向女帝：臣以为，该召那林凡来京城。当面问问他，稻种怎么育的，犁怎么改的。
他要是愿意教，就封他个农官，让他去各地指导。不愿意，再另说。
召他来京城？秦岚哼了一声，一个乡野村夫，见过什么世面？
要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岂不是白折腾？
大将军太小看人了。慕容安放下账册，能想出这些法子的，不会是个笨人。
臣听说，他卖粮的时候，还跟粮行讨价还价，要人家低价供盐和布，心思细着呢。
那也未必懂朝堂规矩。秦岚寸步不让，万一在陛下面前失了礼，或是说了些胡话，怎么办？
好了，规矩是人定的。萧秋水终于开口，手指停在奏折上，他能让一个村子从饿肚子变成粮仓，这本事，比懂规矩值钱。
“朕，不拘一格降人才。”
她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魏丞相，你拟道旨意。
陛下请讲。
林家坳林凡，改良稻种，新造农具，使一地丰足，有功于社稷。萧秋水的声音透着威严，着即升其为县子，赏白银五千两，绸缎十匹。
顿了顿，她补充道：另派工部、户部各两名官员，去林家坳。一是学他的法子，二是帮着他把稻种育得更多些。
告诉林凡，朝廷不用他的东西，是买，价钱让他开。
魏如月拱手：陛下圣明。
还有。萧秋水看向秦岚，让边关也试种些，秋种冬收后报上来收成。要是真比粟米强，往后军粮就掺一半稻米。
秦岚单膝跪地：臣遵旨！
慕容安。
臣在。
拨一笔钱，给广灵县修条路。萧秋水说，粮食多了，得运得出去才行。
臣这就去办。
紫宸殿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朱红的柱子上，亮得晃眼。
朝堂上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每个人都带着差事往外走，脚步轻快。
而此时的林家坳，林凡刚把最后一张建房图纸画好。
林三叔凑过来看，指着其中一处：这灶台挨着炕，冬天烧火还能取暖，凡小子你想得真周到。
林凡笑了笑，把图纸折起来：让大伙都看看，有不合适的再改。
远处，晒谷场的棚子下还堆着些粮食，几只鸡在旁边啄着散落的谷粒。
村口的木匠铺里，刨花堆得像座小山，带着松木的清香。
没人知道，千里之外的皇城，一道关于他的旨意正在快马加鞭地赶来。
林凡伸了个懒腰，看着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心里盘算着：等房子盖得差不多，就该琢磨着打几口井，再修个蓄水池，来年就不怕干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