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沪的初秋总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傍晚的风掠过城市楼宇，吹散了白日最后一丝燥热，将桂花淡淡的甜香揉进空气里。本市最大商场楼下的停车场，沈文琅刚将黑色轿车稳稳停进车位，副驾驶座的高途就缓缓解开安全带，抬手揉了揉后腰,连续一周扑在跨国项目的收尾工作上，每天对着电脑核对数据、协调各方，久坐让他原本就因孕期留下的腰疾隐隐作痛。
“累着了？”沈文琅侧过身，指尖自然地替他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带着微凉的薄茧，轻轻划过他的眉骨，“要是不舒服，乐乐的衣服改天再买也无妨，反正离运动会还有一周。”
高途摇摇头，眼底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没事，都跟乐乐说好了，今天要给他买红白相间的运动服，他念叨好几天了，说要跟小花生穿同款。”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是乐乐亲手画的全家福，“而且盛总刚刚说，花生黏乐乐黏得紧，今晚让乐乐在他家留宿，两个孩子也好久没一起玩了，我们难得有二人世界，总不能浪费。”
沈文琅眼底的笑意瞬间深了几分，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熨贴过来。高途的手还是那么软，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这双手曾经抱着襁褓里的乐乐彻夜未眠，如今重新拿起钢笔处理工作，却依旧让他觉得安心。“也是，好不容易把我们家小黏人精送走，是该好好陪你。”他轻轻摩挲着高途的手背，“晚上想吃什么？还是去你上次说的那家私房菜？”
“好啊，”高途笑着点头，推开车门下车，“不过先去买衣服，别让乐乐等急了。”
两人并肩走进附近的大型商场，晚高峰的人流熙熙攘攘，灯光璀璨得像打翻了银河。高途熟门熟路地朝着三楼的儿童服饰区走去，沈文琅跟在他身边，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从未移开。
乐乐刚出生那两年，高途几乎把自己完全熬成了“超人”。夜里要起来喂夜奶、换尿布，白天要时刻盯着孩子的一举一动，连吃饭都要抱着乐乐，生怕他磕着碰着。沈文琅想请育儿师，高途却死活不答应，眼底满是不安：“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照顾才放心，别人我信不过。”他见过太多原生家庭的凉薄，高明的不管不顾让他从小就缺乏安全感，所以他拼尽全力，也要给乐乐一个满是爱意的童年。
“乐乐最近长高了不少，上次买的110码裤子都短了，得选120码的。”高途站在童装货架前，指尖轻轻划过一件件色彩鲜艳的运动服，眼神认真得像是在核对工作报表。货架上的运动服款式多样，有带卡通图案的，有印着小恐龙的，高途却径直拿起一套红白相间的，正是乐乐指定的款式。“这个面料摸着舒服，纯棉的，运动会穿透气。”
沈文琅站在他身后，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高途的侧脸线条很柔和，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认真的时候会微微抿起，连耳尖都透着淡淡的粉色。他想起高中时的高途，也是这样，不管是上课听讲还是做题，都格外专注，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再买件外套吧，早晚有点凉。”沈文琅拿起一件浅蓝色的薄夹克，搭在高途手里的运动服上，“这个颜色跟运动服也搭，乐乐肯定喜欢。”
高途点点头，又拿起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仔细检查了鞋底的防滑纹路：“这个鞋底软，孩子跑跳不容易摔跤。”
两人挑好东西，沈文琅自然地接过购物篮，走向收银台。付款时，高途站在一旁，看着沈文琅熟练地扫码支付，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从高中时借给他一支笔，到现在为他和孩子打理好一切，沈文琅总是这样，默默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提着购物袋走出童装店，两人准备离开商场。刚走到商场外的广场，就被一阵喧闹的人声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广场中央围了一圈人，地上铺着粉色的玫瑰花瓣，摆成了巨大的心形，周围还放着几十个白色的气球，上面印着“嫁给我”的字样。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Alpha正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对着面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omega深情告白。
“悦悦，从大学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这五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包容我。我知道我不够浪漫，也不够优秀，但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对你好，永远爱你，保护你，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嫁给我吧！”
omega捂着嘴，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最终哽咽着点了点头，接过了玫瑰。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有人起哄着“亲吻”，Alpha激动地站起身，将omega紧紧拥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气球缓缓升空，玫瑰花瓣被风吹起，整个广场都弥漫着浪漫而幸福的氛围。
高途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幕，眼底泛起几分动容。他想起沈文琅向他求婚的那天，沈文琅也是如此满心满眼都是站在对面的自己。
那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他以为婚礼很快就会办，可没想到，之后的日子里，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乐乐身上，婚礼的事情也就被一再搁置。
沈文琅看着身边人眼底的动容，心里那点被压抑了许久的期待再次翻涌上来。他轻轻碰了碰高途的胳膊，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高途，你都答应我的求婚快五年了，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办一场婚礼？”
高途的身体微微一僵，转头看向沈文琅。男人的眼底满是期待，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知道，沈文琅提过很多次补办婚礼的事情。乐乐刚出生时因为高途的身体还在恢复，所以没举办婚礼。乐乐两岁那年，沈文琅说等乐乐生日宴结束就办婚礼，他以“孩子太小，离不开人”为由拒绝了；乐乐三岁那年，沈文琅说等乐乐上幼儿园就办，他又以“刚上幼儿园，需要适应，我得多陪陪他”为由推脱了。
那时候乐乐还小，离不开人，他又不放心把孩子完全交给别人，一门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根本没心思考虑婚礼的事情。可现在，乐乐已经长大了，上了幼儿园，有了自己的小伙伴，不再像从前那样黏着他了。每天放学回家，乐乐会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幼儿园里的趣事，会拉着小花生的手一起玩耍，甚至会主动说“爸爸你们去约会吧，我可以自己在家跟阿姨玩”。
看着广场中央相拥的新人，感受着周围浪漫而幸福的氛围，高途的心里也渐渐松动起来。他想，或许真的是时候了。他们的感情跨越了十五年，从高中时的青涩懵懂，到大学的各自安好，再到工作后的重逢、相爱、生子，经历了太多太多。是时候给彼此一个正式的婚礼，也给他们这段感情一个圆满的交代。
更何况，他们曾经约定过，永久标记要留到洞房花烛的那一天。这些年，沈文琅一直尊重他的意愿，哪怕在发热期，也只是用临时标记安抚他，从未越过雷池。一想到这里，高途的耳尖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连忙低下头，避开了沈文琅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沈文琅何其了解高途，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忍不住低笑一声，上前一步，凑近高途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在想我们的约定？你难道不想让我早点永久标记你，成为我一生一世唯一的爱人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沈文琅特有的鸢尾花信息素的味道，清冽而温柔，让高途的身体微微一颤。
那股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浑身都泛起淡淡的暖意。他抬起头，撞进沈文琅满是笑意的眼底，脸颊也渐渐红了起来，像熟透的苹果。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想。”
沈文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亮了漫天星辰。他紧紧地握住高途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手捏碎，心里满是激动和喜悦。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那我们办婚礼，好不好？”沈文琅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难掩激动。
“好。”高途看着他眼底的光芒，笑着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这一刻，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桂花的甜香，沈文琅紧紧地握着高途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我们把婚礼定在10月16号吧。”沈文琅轻声说道，声音温柔而坚定，“那天是我们高一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到现在，正好十五年。”
高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没想到沈文琅还记得这么清楚。那年的10月16号，高途参加校友助学项目，去申请助学金，第一次见到台上闪闪发光的沈文琅。
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原本以为这辈子自己只能做跟在月亮后的星星，没想到有一天，月亮会为自己单独洒下一片月光。
“好，就定在那天。”高途笑着看了看日历说道，眼底满是温柔，“刚好是周六，乐乐也不用上学，亲朋好友也都有空。”
沈文琅用力点头，低头在高途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珍惜：“好，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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