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李叔复杂的目光里迅速消失不见。
他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那双见惯了风浪的深邃瞳孔里，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
他知道陈晓玲要做什么。
可，独行侠不那么好当的。
希望她行事低调一点。
不然，
“李叔！”
方周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李叔的思绪。
“李叔，你没事吧？”
方周把李叔扶坐起来，眼神看向陈晓玲车子消失的方向，内心一阵五味杂陈。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好想跟陈晓玲一样。
那样不管不顾，把规则和后果都狠狠踩在脚下，只凭一股子疯狂的冲劲奔向未知。
这种念头就像疯狂蔓延的野草在他心头滋生。
方周知道他这种想法很危险。
他甩了甩头，声音有些沙哑：“李叔，你没事吧？她，她对你做了什么？”
他眼睛看向李叔身旁袋子里的东西时，瞳孔不由得一缩。
陈晓玲除了开走那辆车，其他的东西她都没有带走。
这是要跟他和李叔彻底划清界限。
那股莫名的失落和渴望似乎更浓烈了。
方周压下情绪，低头仔细检查李叔的手臂的腿脚。
李叔并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什么暗伤。
方周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就知道，陈晓玲不会伤害李叔。
从李叔全身无力的症状来看，他可能是吸入了麻醉剂。
方周拧开李叔身旁放着的一瓶水，倒些在手心里撒向李叔脸部。
不一会，李叔终于感知到了四肢的存在。
两人一时相视无言。
“李叔，她，她，还会回来吗？”
李叔眼睛看向远处，语气沉重：“不会，我想以她的聪明不会有事的，只要她，”
只要她不触碰底线，上面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要是行事风格还像之前一样，恐怕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不用他们出手，她就会——自我毁灭。
李叔的眼底翻涌着方周读不懂又深不见底的黑暗。
像是心有所感一样。
正在开车的陈晓玲摸向后脑勺的位置。
那里有一道长约五六厘米的疤痕。
一年前逃离杨家坪家时，她情急之下钻进一辆的救护车底。
颠簸中她体力耗尽，被狠狠甩脱。
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路缘石上，留下了这道至今狰狞的疤。
每次摸到这块伤痕的时候，陈晓玲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那是对于潜在危险的感知。
陈晓玲指腹摩挲着那块伤痕，大脑里忽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道疤痕里面会不会安装了定位芯片？！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
怀疑一旦生出，任何疑点都会无限放大。
对于她这样不稳定因素的存在，安装一个定位芯片随时监控，似乎，很合理。
陈晓玲猛然间想起了方周鞋底的定位器。
这么看来，她的怀疑好像越来越合理了。
不行，得立刻证实一下她的猜测。
车子在道路上飞驰，陈晓玲的眼睛漆黑如墨。
几个小时后，她把车停在路边，进了一家药店。
等陈晓玲再次出来，手里已经拎了一大袋子的药品。
她没有继续去开车，而是拎着袋子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那辆车不知道有没有定位器之类的东西，她不打算再继续用了。
这是一座地处两省交界一个小城，街道上车流，行人交织。
这让骑着共享单车汇入车流的陈晓玲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协调。
陈晓玲目光锐利的穿过人群，不动声色的留意着过往的每一个行人。
她骑车穿过几条街道，最终停在一个门店不大的手机维修店门口。
陈晓玲走进店里，就见两个青年趴在柜台上正跟后面的老板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
三人被陈晓玲突然推门进来的一幕弄得一愣，手上的动作也瞬间顿住。
其中一个黄毛青年反应最快，下意识地用手肘猛地压住摊在柜台上的几部手机，试图遮挡。
另一个瘦高个则触电般缩回正指着手机屏幕的手，眼神慌乱地瞟向门口，又迅速垂下。
柜台后的老板，脸上原本精明的讨价还价表情僵住。
他瞬间换上一种被撞破的尴尬和警惕，目光在陈晓玲和两个青年之间飞快扫视。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陈晓玲：“……”
运气这么好的吗？
随便进个手机店都能碰见销赃的小偷。
而且，看着这三人下意识的反应，也看出来他们似乎并不算专业。
要是怕人发现，为什么没有把门锁上在交易？
那样就不会出现眼前这样被人闯入的尴尬境地。
要是她现在什么也不说就退出去，这三人会不会觉得她发现了什么，反而更起疑心，甚至狗急跳墙？
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
陈晓玲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甚至没露出一丝异样。
她像任何一个普通顾客一样，目光随意地扫过柜台。
她刻意避开了那堆被黄毛压着的手机，然后落在旁边几台展示的老年旧款机型上，挑了款看起来最便宜的。
“老板，这机子多少钱？我能看看吗？”
陈晓玲的声音平静自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凝固只是空气的错觉。
三人闻言，神情动作明显放松了不少。
老板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个，当然可以。”
老板说着，给黄毛两人使了一个眼色。
示意先把陈晓玲打发走再说。
黄毛倒是还好，就是那个瘦高个似乎很紧张，整个人身体都在发抖。
老板绕到柜台后，帮陈晓玲拿出那部手机：“这个，七百块。”
陈晓玲听到老板的报价，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一个半旧的老年机，他居然敢报价七百。
要么是看陈晓玲是个冤大头，想宰她一下。
要么就是老板想借机用高报价把陈晓玲给气走。
来都来了，七百就七百吧。
她现在只想尽快的换部手机。
陈晓玲从口袋里数出一叠张百元大钞：“我要了，再给拿我几个电话卡。”
老板见陈晓玲这么痛快，眼里闪过错愕，他只想随便报个价把人给弄走的。
但对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决定付款，还要买几个电话卡。
这很不符合常理。
陈晓玲察觉到老板打量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补充。
“工程队在山里干活，信号差，手机老摔。这种便宜耐用的正好，多备几张卡轮流用，省得总跑出来充值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