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齐将军该如何寻他?”杨坚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少年特有的困惑与急切。
“鬼市如此庞杂,又从何下手?”
元玄曜头也不回,语气平静,每个字都如冰冷石块,不带一丝情绪。
“鬼市。”
鬼市,是平城最阴暗、混乱之地。
亦是藏污纳垢之所。
白天人迹罕至,死寂如坟。
夜里却灯火通明,三教九流汇聚。
贩卖各种见不得光的货物。
这里是“玄武”组织在平城最大的据点。
也是血祭仪式“无常殿”的所在地。
他们穿过暗渠,从破败土地庙后方钻出。
眼前豁然开朗,却并非光明。
反是更深的混沌。
平城鬼市,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
在夜色中发出嘈杂的嘶吼。
空气里弥漫着腐肉、劣酒、焦糊与血腥的味道。
还混杂着甜腻的香料味,让人心神不宁。
仿佛有无形细针扎入脑海,精神为之所摄。
高低错落的棚屋密密麻麻。
巷道里,奇形怪状的人影穿梭不息。
戴鬼脸面具的巫师、麻衣乞丐、手持兵刃的打手、暴露的舞女。
还有眼神空洞、行尸走肉般的奴隶。
他们麻木地走过,脚下泥泞发出“吱呀”声。
如同踏在腐朽枯骨之上。
林妙音扫过那些面孔,眉宇间凝起忧虑。
指尖不自觉攥紧药囊。
“这鬼市,比我想象的还要混乱。”她没说下去。
元玄曜却懂她的意思,只是轻轻点头。
“正是混乱,才好藏匿。”元玄曜声音不带情绪,如冰冷岩石。
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越是光明之地,越易被窥伺。”
“黑暗深处,反而能掩盖一切。”他回想《景穆玉牒》秘钥中的情报。
关于“玄影”的毒蛇,潜伏京畿二十年。
最擅“制造完美替身,以假乱真”。
鬼市,正是他施展手段的绝佳舞台。
一个完美的陷阱,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杨坚紧握拳头,努力消化眼前一切。
他从未见过如此黑暗、真实的世界。
这与长安王府的繁华截然不同。
血淋淋的真相带来巨大冲击。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让他喘不过气。
指尖不由自主泛白。
他体内紫金帝王之气躁动起来。
皮肤下似有龙鳞纹路一闪而逝。
仿佛在抗拒这片污浊。
“师父,齐将军到底如何找到?”杨坚再次问道,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金羽卫的地图。”元玄曜取出羊皮卷,在月光下展开。
那是鬼市复杂地形的简陋地图。
上面用朱砂细致标记着可疑地点。
其中一个被圈起来的,正是“无常殿”。
“无常殿,是鬼市核心。”元玄曜指着标记,声音冰冷如在宣判。
“也是‘玄武’组织的血祭场所。”
“齐动础,就在那里。”林妙音凑上前,仔细观察地图。
目光落在无常殿周围的标注上,凤目中闪过凝重。
“这附近,似乎有很多暗哨和隐秘通道。”
“而且,这里刻画着特殊符文,与浑天仪上‘玄武’图腾相似。”
“但更加扭曲和血腥,象是用血肉绘制,隐隐散发着邪恶气息。”
“那是血祭的阵法。”元玄曜冷冷说道,眼中满是厌恶。
仿佛看到了最肮脏的污秽。
“他们试图用齐将军的血,激活某种力量。”
杨坚闻言,心中一颤。
血祭,他虽年幼,却知这是何等邪恶的仪式。
一股强烈的愤怒灼烧在胸中。
但更多的是面对庞大邪恶的无力感。
他紧咬牙关。
“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他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甘。
却也充满求教的渴望。
元玄曜收起地图,目光穿透黑暗。
望向鬼市深处那殿宇的轮廓。
“等。”
“等什么?”林妙音问,凤目中闪过焦虑。
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等待。
“等张穆之。”元玄曜声音平静,却蕴含雷霆之力,不容置疑。
“等他搅乱平城,吸引‘玄武’主力。”
“我们,才能趁虚而入,一击致命。”
夜色深沉,鬼市喧嚣愈发浓烈。
仿佛一头巨兽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元玄曜带着林妙音和杨坚潜伏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
他知道,这是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与“玄影”的终极较量。
“玄影……本王倒要看看。”
“你这只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能藏到几时。”元玄曜心中默念。
眸子深处,一丝冰冷杀意涌动。
眼中闪过对猎物的冷酷与势在必得。
平城鬼市深处,无常殿。
殿宇阴森,殿门紧闭。
黑色瓦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仿佛地狱入口。
殿前广场上,一队队身披黑袍、戴鬼脸面具的“玄武”教众。
正有条不紊地进行血祭仪式的最后准备。
他们动作机械诡异,如被操控的傀儡。
每一步都带着不详的节奏。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像陈年旧血被炙烤后的焦臭,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
让人头皮发麻。
元玄曜三人藏身废弃酒肆阁楼中。
透过窗棂,殿前一切尽收眼底。
阁楼内,灰尘与腐朽气息弥漫。
混杂着鬼市特有的污浊,令人呼吸不畅。
林妙音取出丝巾,递给杨坚,示意他捂好口鼻。
她自己也拿了一块,轻嗅之后,眉宇间忧虑更深。
凤目中闪着隐忧。
“这空气中,有一种古怪的血腥味。”
“像陈年旧血被炙烤后的焦臭。”
“还有一种……我从未闻过的香料。”
“甜腻得发齁,却又带着诡异的清凉。”
“似乎能扰人心智,让人昏沉迷乱。”
“仿佛在无形中侵蚀灵魂。”她感到一阵眩晕,心神为之所摄。
几乎要站立不稳。
元玄曜目光落在黑色火山岩祭坛上。
祭坛上刻满“三蛇云纹”符文。
与黄河故道地下石窟发现的一模一样。
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有生命在跳动。
散发着邪恶古老气息。
祭坛正中央,齐动础被五花大绑,跪伏在地。
他口中塞着布团,全身血迹斑斑。
显然遭受过严酷折磨。
血迹早已干涸成黑褐色,与衣袍融为一体。
他眼神涣散,却仍带着不屈的怒火。
身体因痛苦微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似无声的抗争,令人心疼。
“齐将军……”杨坚看到这一幕,呼吸猛地一滞。
眼中怒火翻腾,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几乎要刺破掌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内心对力量的渴望愈发强烈。
几乎要冲破胸膛,将这一切不公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