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第一机床厂的车队在戈壁滩上已经行驶了三天三夜。
领队司机老马握着方向盘,
八十吨重的加氢反应器在特制平板车上,用十几根钢丝绳牢牢固定。
车队一共十二辆车。
除了运载反应器的主车,还有护送车、补给车、维修车。
戈壁滩的路况极其恶劣。
白天温度高达四十五度,晚上又骤降到零下。
路面全是碎石和沙土,车轮碾过,扬起漫天黄沙。
车队已经连续开了十八个小时。
副驾驶的小刘递过来一瓶水:
“马哥,歇会儿吧,让我来开。”
老马摇头:
“不行,这段路最危险,我必须亲自开。”
他看了看仪表盘。
油量还剩三分之一。
按计划,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到达塔里木指挥部。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
老马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西北方向的天空,出现了一道黄褐色的墙。
那道墙正在快速逼近。
“沙尘暴!”
他猛踩油门,对讲机里大喊:
“所有车辆注意!前方有沙尘暴!加速通过!”
车队立刻提速。
但沙尘暴的速度更快。
不到五分钟,黄沙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五米。
老马打开车灯,但光束在沙尘中只能照出一团模糊的黄色。
他只能凭经验,死死盯着路面上若隐若现的车辙印。
方向盘在手里不停震动。
风沙撞击车身,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挡风玻璃上全是沙土,
“马哥,我们要不要停车?”
“不能停!一停下来,沙子就会把车埋住!”
老马咬紧牙关。
车速降到每小时二十公里。
再快就看不清路了。
车队在沙暴中艰难前行。
突然,一声巨响!
“咔嚓——!”
平板车剧烈震动。
老马从后视镜看到,运载反应器的主车右后轮陷进了一个沙坑。
车身开始倾斜。
反应器在钢丝绳的束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停车!紧急停车!”
老马猛踩刹车。
车队全部停下。
他推开车门,风沙立刻灌进来,打得脸生疼。
他眯着眼睛,艰难地走到主车旁。
右后轮整个陷进沙坑,车身倾斜角度超过十五度。
几根钢丝绳已经绷得笔直,发出“嘣嘣”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反应器会滑落。
八十吨的钢铁巨兽一旦摔下来,就彻底报废了。
老马掏出对讲机,手指都在颤抖。
“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我们遇到麻烦了!”
塔里木指挥部。
李林正在审核管线安装图纸。
对讲机突然响起老马急促的声音。
“李工!主车陷进沙坑!反应器随时可能滑落!”
李林猛地站起来。
“位置!”
“距离指挥部西北方向三十公里,217国道K358路段!”
李林抓起对讲机:“稳住!我马刻到!”
他冲出指挥部,对门口的工程队长喊:
“老王!集合所有人!带上推土机、吊车、钢板!”
十分钟后。
三辆推土机、两台吊车、五辆卡车组成的救援队出发。
李林坐在领头的吉普车上。
司机小陈把油门踩到底。
车队在沙暴中疾驰。
黄沙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李林紧握着座椅扶手。
脑子里飞快计算。
八十吨的反应器,倾斜角度十五度,受力点在右后轮…
必须先用千斤顶顶起车身,在车轮下铺钢板,增加摩擦力。
同时用推土机在前方开出硬化路面。
但关键是时间。
沙暴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
如果不能在两小时内完成救援,整个车队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三十公里的路,在沙暴中走了四十分钟。
当吉普车停在主车旁边时,李林看到的景象比他想象的更糟。
右后轮已经陷进沙坑一米多深。
车身倾斜角度接近二十度。
几根钢丝绳中,有两根已经出现明显的变形。
老马和十几个司机正在用铁锹拼命挖沙,想把车轮周围的沙土清理出来。
但沙暴太大,刚挖出来的沙坑,转眼又被黄沙填满。
李林跳下车。
“停!别挖了!没用!”
他快步走到主车旁,蹲下身仔细查看。
沙坑底部是硬化的砂石层,车轮压在上面,已经嵌进去。
必须把车身整个抬起来。
他站起身,对工程队长说:
“老王,把两台液压千斤顶拿过来,顶在车架两侧。”
“小陈,指挥推土机,在前方五十米处开始推平路面,铺上碎石。”
“老马,你们把钢板搬过来,准备铺在车轮下。”
所有人立刻行动。
两台液压千斤顶被抬到主车两侧。
工人们在沙暴中艰难地操作,把千斤顶的底座固定在地面上。
“开始顶升!”
液压泵启动,千斤顶的活塞杆缓缓伸出。
车身开始一点点抬起。
十厘米。
二十厘米。
三十厘米。
李林死死盯着倾斜角度。
二十度。
十八度。
十五度。
“停!”
他转身对老马喊:“快!把钢板塞进去!”
老马和几个工人抬着厚重的钢板,冲到车轮下。
他们把钢板塞进沙坑,一块,两块,三块。
钢板紧紧顶住车轮。
“好了!”
李林挥手:
“千斤顶缓慢下降!”
车身开始下落。
车轮压在钢板上,发出“咔嚓”一声。
钢板没有变形。
稳住了。
李林松了口气。
但还没结束。
前方的路面依然是松软的沙土,车队无法通过。
他走到推土机旁,对司机喊:
“继续往前推!把沙土推到两边,露出下面的砂石层!”
推土机轰鸣着前进。
巨大的铲刀把沙土推到路边,露出下面坚硬的砂石层。
五十米。
一百米。
一百五十米。
推土机开出了一条硬化路面。
李林又指挥卡车,把碎石倒在路面上,用压路机压实。
两个小时后。
一条临时公路修好了。
李林走回主车旁,拍了拍老马的肩膀。
“可以走了。”
“工厂还等着吊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