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袍老者
黑袍人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器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随着他缓缓抬臂，寒月潭的水面掀起滔天巨浪，那些凝聚着阴煞之气的冰锥不再攻击周明轩，转而如暴雨般射向凌云。
“来得好！”
凌云不退反进，体内龙元如江河奔涌。他双脚在地面猛地一踏，青石板炸裂的瞬间，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窜至半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玄铁长剑，正是从血池外的妖兽巢穴中缴获的战利品。
“龙破斩！”
一声低喝，淡金色的龙元顺着手臂涌入剑身，原本暗沉的铁剑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凌云手腕翻转，一道丈许长的金色剑气横扫而出，所过之处，冰锥尽数崩碎。
黑袍人发出一声轻咦：“凝气十重？竟能将龙元淬炼到这种地步，倒是老夫看走眼了。”他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一点，潭水中的旋涡突然加速旋转，一道青黑色的水龙咆哮着冲出，张开巨口咬向凌云。
“紫老，这老东西是什么来头？”凌云在半空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水龙的利齿，后背却仍被阴煞之气扫中，顿时泛起一层青黑。
“至少是筑基中期的修士，而且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功法。”紫老的声音带着凝重，“他身上有尸气，恐怕修炼了某种以活人炼制阴煞的邪术。”
凌云心中一凛，难怪这寒月潭的阴煞如此浓郁，竟是被人用邪术刻意培养的。他看向仍在嘶吼扑杀的周明轩，对方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流逝，显然已被阴煞彻底吞噬。
“可惜了这身龙元天赋，今日便让老夫取了你的肉身，助我突破筑基后期吧！”黑袍人眼中闪过一抹猩红，身形突然化作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凌云面前，枯瘦的手掌带着浓郁的尸气拍向他的天灵盖。
这一掌看似缓慢，却封锁了凌云所有闪避的角度。掌风未至，他已感觉到头皮发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虫豸顺着毛孔往里钻。
“九转龙元，第二转！”
凌云眼中金光爆射，丹田内的龙元疯狂运转，体表浮现出细密的金色龙鳞。他不再躲闪，握紧玄铁剑迎着黑袍人的手掌斩去。
“叮！”
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玄铁剑斩在黑袍人的手掌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而那股阴寒的尸气却顺着剑身蔓延，瞬间冻住了凌云的手腕。
“怎么可能？”凌云大惊失色，这柄玄铁剑足以劈开普通精铁，竟伤不了对方分毫。
“蠢货，他的肉身早已被阴煞淬炼过，堪比中品法器。”紫老怒喝，“用龙血！”
凌云立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身上。金色的龙血与玄铁剑碰撞，竟燃起淡金色的火焰。原本被冻住的手腕骤然一热，他趁势发力，玄铁剑上的金焰暴涨，硬生生将黑袍人的手掌逼退半寸。
“龙血燃魂？！”黑袍人终于露出惊容，连连后退数步，看着掌心被金焰灼伤的焦黑痕迹，眼中杀意更浓，“看来留你不得！”
他猛地扯开黑袍，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文纹身。随着口中晦涩的咒语响起，那些符文竟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与寒月潭的阴煞之气产生共鸣。
“阴煞噬魂阵，起！”
潭水剧烈翻涌，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朝着凌云抓来。周明轩的身影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双眼翻白地扑向他，指甲变得漆黑尖锐，显然已是被阴煞控制的傀儡。
“林嫣然他们应该快到谷口了。”凌云一边躲闪着惨白手臂的抓挠，一边留意着谷外的动静，“必须尽快摆脱这老东西。”
他突然想起血池崩塌时融入眉心的玄黄石，当即尝试引动那股力量。眉心处微微发烫，一股温和却霸道的气息顺着经脉流转，所过之处，那些侵入体内的阴煞之气如同冰雪消融般退散。
“这是……龙血石髓的力量？”凌云又惊又喜，这玄黄石竟还有净化阴煞的功效。
“别高兴太早，这只能解一时之困。”紫老提醒道，“那老东西在拖延时间，恐怕在等什么。”
凌云心中一紧，果然看到黑袍人正站在旋涡边缘，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寒月潭的水面开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无数怨魂在阵中哀嚎，一股比之前强数倍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山谷。
“不好！他要献祭整个山谷的阴煞！”
凌云转身便要冲出阵法范围，却见周明轩如同附骨之蛆般缠了上来。对方的动作比之前快了数倍，招式之间竟带着几分章法，显然是黑袍人在远程操控。
“滚开！”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狠下心肠，玄铁剑上金焰暴涨，一剑刺穿了周明轩的肩膀。然而对方仿佛不知疼痛，反而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将他死死拖向血色阵法的中心。
“给老夫死吧！”黑袍人发出癫狂的大笑，双手猛地按在水面上。
血色阵法骤然亮起，无数怨魂化作尖啸的利箭，朝着被缠住的凌云射去。凌云只觉浑身剧痛，龙元护罩在怨魂的冲击下寸寸碎裂，眼看就要被万箭穿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从谷外传来：
“冰封千里！”
漫天冰丝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血色阵法冻结了大半。林嫣然的身影出现在谷口，手中握着一柄晶莹剔透的玉笛，吹奏出的音波带着净化之力，让那些怨魂发出痛苦的嘶嚎。
“还有帮手？”黑袍人眉头微皱，看向突然出现的林嫣然，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竟是冰灵根的小丫头，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他分出一道阴煞之气攻向林嫣然，却被及时赶到的赵虎用狼牙棒挡下。赵虎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来历练的修士，显然是林嫣然召集来的援手。
“凌云，我们来帮你！”赵虎大吼着挥舞狼牙棒，砸向那些惨白的手臂。
趁着黑袍人分神的瞬间，凌云猛地运转龙血石髓的力量。眉心处射出一道金光，落在被缠住的周明轩身上。周明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青黑之气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恢复了片刻清明。
“对不住了……”周明轩看着怀中的凌云，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突然用力将他推开，“替我……照顾好我妹妹……”
他转身扑向黑袍人，引爆了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剧烈的爆炸虽然没能伤到黑袍人，却暂时阻挡了对方的动作。
“走！”凌云眼眶一热，不再犹豫，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冲出了血色阵法的范围。
林嫣然及时甩出冰蚕丝，将他拉到谷口。黑袍人看着到手的猎物逃脱，发出暴怒的咆哮，周身阴煞之气暴涨，竟瞬间秒杀了两名冲上前的修士。
“撤！”凌云当机立断，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
众人且战且退，林嫣然不断吹奏玉笛，冰丝结成的屏障一次次挡住阴煞的追击。凌云回头望去，只见黑袍人站在血色阵法中央，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灵魂深处。
“此仇，我记下了！”黑袍人的嘶吼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
直到冲出山谷数里，确认摆脱了追击，众人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赵虎看着少了一半的同伴，红着眼眶道：“那老东西到底是谁？我们宗门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凌云擦拭着玄铁剑上的血迹，沉声道：“他不是针对我们，而是在培养阴煞，我们只是恰好撞破了他的好事。”他想起黑袍人看向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心中明白，这场恩怨绝不会就此了结。
林嫣然递过来一个瓷瓶：“这是清心丹，能压制体内残留的阴煞。”她看着凌云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你没事吧？刚才在阵中，我看你……”
“我没事。”凌云接过瓷瓶，服下丹药后，感觉丹田内的龙元重新活跃起来，“倒是周明轩……”
想起那个最后时刻恢复清明的少年，众人都沉默了。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历练，却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凶险，不仅折损了同伴，还得罪了一位神秘的邪修。
凌云望着寒月潭所在的山谷方向，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剑。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深处的坚定。
“总有一天，我会回去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