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扬帆碧波城，初闻海眼秘
两艘劫修飞舟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陆昭短暂的宁静。他深知，碧波门的搜捕网正在收紧，这片海域已非久留之地。
“需得尽快离开，且要寻一个能暂时避开碧波门耳目的去处。”陆昭心中思忖。那幅得自星枢子核的残缺星图再次浮现脑海，其中一处标记点，位于无尽碧海深处，名为“碧渊海眼”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星图旁附有简注：极险，星力紊乱，或有古遗。
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碧渊海眼既能规避寻常修士，其紊乱的星力环境或许对修炼星辰功法有益，更可能藏有上古遗泽。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碧渊海眼的信息，并做好充分准备。盲目闯入险地，无异自寻死路。
“需要一张更精确的海图，以及关于碧渊海眼的详细信息。”陆昭目光闪动，“碧波城……”
碧波城，乃是碧波门统治下的核心城池，亦是这片海域最大的修士聚集地之一。那里龙蛇混杂，消息灵通，资源丰富。所谓灯下黑，碧波门恐怕想不到，他们搜捕的目标，敢直接潜入其老巢附近。
决定已下，陆昭不再犹豫。他仔细处理掉地下石室的所有痕迹，确保即便有人找到这里，也一无所获。随后，他再次改变形貌，这次化作一个面容蜡黄、带着几分病气的落魄中年书生，修为依旧压制在筑基中期，背着用粗布包裹、伪装成行囊的司徒峻，悄然离开了这座匿居数月的荒岛。
他并未飞行，而是取出得自某个倒霉劫修储物袋的一件低阶梭形法器，注入微薄真力，使其贴着海面低速飞行，看起来与那些为节省真力而使用法器的低阶散修别无二致。
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几波巡海的碧波门弟子，数日后，一座宏伟的海上巨城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碧波城并非建于岛上，而是直接依托一座巨大的珊瑚礁盘建造而成。城墙高耸，以某种泛着蓝光的奇异珊瑚石砌成，其上符文流转，显然布有强大阵法。城内建筑鳞次栉比，风格多样，既有玲珑剔透的水晶宫阙，也有粗犷大气的巨石殿堂。无数遁光在城池上空往来穿梭，码头停泊着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舟船法器，一派繁华景象。
缴纳了三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后，陆昭顺利混入城中。城内街道宽阔，人流如织，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比流云坊市不知繁华多少倍。
他并未急于打探消息，而是先寻了一处专供低阶修士落脚的、鱼龙混杂的简陋客栈住下。这种地方消息流通快，且不易引人注意。
安顿好司徒峻后，陆昭来到客栈大堂，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灵茶，坐在角落，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悄然散开，捕捉着周围修士的交谈。
“……听说黑蛟岛那边还没消停，三首黑蛟发了几次疯，伤了不少人，那洞府禁制还是没破开……”
“可不是嘛，金剑门和碧波门好像都派了阵法大师过去，估计还得耗着。”
“最近海域不太平啊，东边‘碎星群岛’附近好像有高阶海兽出没，好几支狩猎队都失踪了……”
“唉，赚点灵石不容易……还是城里安全。”
大多是关于黑蛟岛和附近海域的琐碎信息，并无碧渊海眼的直接消息。
陆昭并不气馁，耐心倾听。直至日落时分，邻桌两名看似常年在海上跑动的老修士的谈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老李，你上次跑‘远航’，快到‘寂静海’那边了吧？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一个酒糟鼻老头问道。
被称为老李的干瘦老者抿了口酒，压低声音道：“嗨，别提了！差点回不来！寂静海那地方邪门得很，我们船队本来想绕开那片‘鬼打墙’区域，结果还是撞上了！”
“鬼打墙？你是说……碧渊海眼附近那片迷雾区？”酒糟鼻老头声音也低了下来。
“对！就是那儿！”老李心有余悸，“那雾邪性，神识进去就跟泥牛入海，指南针全失灵！我们在里面转了好几天，差点真元耗尽喂了海兽！后来还是船长拼着损耗一件宝贝，才勉强冲出来。”
碧渊海眼！陆昭精神一振，凝神细听。
“都说碧渊海眼是生命的禁区，进去的船没几个能出来，看来不假。”酒糟鼻老头咂舌道。
“何止是禁区！”老李神秘兮兮地道，“我们冲出来的时候，隐约看到迷雾深处，好像有巨大的黑影闪过，那气息……吓得我差点尿裤子！感觉比三首黑蛟还可怕！而且，那地方的天空，星星都像是乱的，有时候大白天都能看到星光乱闪，邪门得很！”
星光紊乱？陆昭心中一动，这与星图标注的“星力紊乱”对上了。
“那种鬼地方，也就那些不要命的寻宝客或者修炼邪功的家伙才会去吧？”酒糟鼻老头摇头。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很久以前，还真有人在碧渊海眼边缘捡到过上古修士的遗物，发了一笔横财。但更多的，是连人带船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李叹了口气，“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是再也不敢靠近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话题，便结账离开了。
陆昭默默记下“寂静海”、“碧渊海眼”、“迷雾区”、“星光紊乱”、“上古遗物”这些关键词。信息虽然零碎，但足以证实碧渊海眼的危险与神秘，也侧面印证了星图标记的可信度。
接下来，他需要一张标注了碧渊海眼大致位置的详细海图。
他离开客栈，在城中较大的几家杂货铺和典籍阁转了一圈，却发现市面上流通的海图，对于碧渊海眼区域的标注都极其模糊，甚至直接以“未知险地”或“死亡海域”一带而过，根本没有详细航线。
“客官，您打听碧渊海眼？”一家典籍阁的掌柜听到陆昭询问，连连摆手，“那地方去不得！海图？没有没有！谁敢去测绘那鬼地方的海图？就算有，那也是各大宗门秘而不宣的宝贝，不会流传出来的。”
连续问了几家，结果大同小异。碧渊海眼的信息被严格管控，显然涉及某些势力的利益或隐秘。
陆昭并不意外。越是如此，越说明那地方不简单。
正当他思索如何获取更详细信息时，街角一处不起眼的摊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摊位由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邋遢老者守着，只铺着一块破布，上面随意摆着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几本破旧的兽皮书籍，以及——一卷看起来古旧发黄的海图残卷。
陆昭【星眸】微动，察觉到那海图残卷上，似乎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寻常法力的古老气息。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蹲下身，看似随意地翻看那几本兽皮书，都是些大陆货色的低级功法。最后，他才拿起那卷海图残卷，缓缓展开。
残卷材质特殊，似皮非皮，似帛非帛，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描绘着曲折的海岸线和岛屿，标注的文字古老而扭曲。整张图残缺了大半，但在右下角一片模糊的区域，赫然标注着几个小字——虽然字形古老，但陆昭凭借对星辰符文的了解，勉强认出正是“碧渊”二字！而其周边，还点缀着几个星辰般的标记！
“老板，这图怎么卖？”陆昭压下心中激动，语气平淡地问道。
斗笠老者头也不抬，沙哑地道：“十块中品灵石，不二价。”
十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千下品灵石，对于一张不明真伪的残图来说，堪称天价。周围几个摊主都投来看冤大头的目光。
陆昭却知道，这图可能物超所值。他没有还价，直接取出十块灵气盎然的中品灵石放在摊位上，卷起残图转身便走。
那斗笠老者似乎愣了一下，迅速收起灵石，身影一晃，便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陆昭拿着残图，快步回到客栈房间。关好房门，布下禁制，他再次展开残图，【星眸】全力催动，仔细研究起来。
残图描绘的区域确实是无尽碧海的一部分，但地形与现今海图差异很大，似乎是极为古老年代的产物。标注“碧渊”的区域位于残图边缘，旁边那些星辰标记的排列方式，隐隐与他识海中的星图有某种呼应。
“这或许是一张上古海图！”陆昭心中断定。虽然残缺，但结合星图和自己获得的信息，或许能拼凑出通往碧渊海眼的大致路线。
就在他潜心研究残图时，客栈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只见一队盔甲鲜明的碧波门修士正沿街巡逻，为首者手持一面罗盘状法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上的行人。
“搜仔细点！上面有令，任何一个陌生面孔都不能放过！”为首的修士厉声喝道。
巡逻队渐渐远去，但城中的紧张气氛却显而易见。
陆昭眼神微凝。碧波门的搜查力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这碧波城，也不能久留了。
他收起海图残卷，看了一眼昏迷的司徒峻。
必须尽快行动。
夜色渐深，陆昭改变计划，决定连夜离开碧波城。他并未退房，而是留下几块灵石，制造出尚未离开的假象。随后，他带着司徒峻，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客栈，借着夜色掩护，向城外遁去。
有了上古海图残卷指引，虽然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碧渊海眼，那片星辰紊乱的生命禁区，或许将是他接下来的目的地。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队碧波门修士便闯入了他曾居住的客栈房间，自然是扑了个空。
为首修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脸色阴沉：“又让他跑了！传令下去，加强各海域关卡巡查，特别是……通往东部深海的路线！”
一场围绕碧渊海眼的暗涌，似乎正悄然拉开序幕。而陆昭，已然先一步，驶向了那片未知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