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软件工程的范畴，这是在挑战造物主。
“林凯，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林凯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
陈静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与林凯共事的种种画面。
从“争气芯”到“麒麟之心”，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些被所有人认为是“幻想”的东西，变成了现实。
他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一起疯狂。
“我的团队……他们真的很累了。”
陈静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
“我知道。”
林凯的声音也柔和了一些。
“所以我才第一个找你。”
“因为只有你，能让他们重新燃烧起来。”
“你告诉我，当你把麒麟系统的最后一个bUG解决掉，看着屏幕上的功率曲线完美地与理论值重合时，那种感觉，是休假和奖金能替代的吗？”
陈静的呼吸又是一滞。
他无法反驳。
那种将混沌的未知，用逻辑和代码驯服为精确的现实，所带来的巨大成就感，是他们这类人最深的追求。
“我需要看到项目简报和授权文件。”陈静做出了让步。
“赵首长亲自签发的最高密级授权，一个小时后会传到你的加密邮箱。”
林凯说。
“看完之后，给我答复。”
“好。”
挂断电话，林凯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陈静那边，问题不大了。
这个世界上，能拒绝“用代码创造世界”这种诱惑的顶级程序员，凤毛麟角。
一个小时后，他的手机收到一条加密短信，只有一个字。
“干！”
林凯笑了。
他立刻拨通了赵首长的秘书的电话。
“陈静团队的调动手续，麻烦您尽快办理。”
“没问题，林总师，我马上协调海军那边。”
事情似乎进行得异常顺利。
然而，第二天上午，林凯就接到了陈静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林凯，我们的调令被卡住了。”
“被卡住了？”
林凯的眉头皱了起来，“赵首长的命令，谁敢卡？”
“是海军装备部的一个副部长。”
陈静的声音很冷。
“他说麒麟项目虽然结束了联调试验，但后续还有大量的维护和优化工作，核心团队不能离开。”
“他让我们提交一份至少三百页的《麒麟系统全生命周期维护手册》，评审通过之后，才能讨论调动的事。”
林凯的眼睛眯了起来。
三百页的维护手册？
这纯粹是刁难。
这种东西，没有半年时间根本写不完。
更何况，麒麟项目是郑崇海将军亲自盯着的，一个装备部的副部长，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阳奉阴违？
背后要是没人授意，鬼都不信。
是海军内部有人不想放人？还是……有别的势力伸了手？
“我知道了。”
林凯说，“你和你的团队待命，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林凯在空旷的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
他没有去找赵首长。
这种官僚体系里的拉扯，如果事事都要最高领导出面，那这个项目组长也就不用干了。
他想了想，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是海军将领，郑崇海的私人号码。
“喂，林凯，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是不是庆功宴上的酒没喝够？”
电话那头传来郑崇海爽朗的笑声。
“郑叔，”林凯直接用了私下里的称呼，“我这边遇到点麻烦，想请您帮个忙。”
“哦？说来听听。”
“你的麻烦，那肯定不是小麻烦。”郑崇海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林凯把陈静团队调令被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陈述。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郑崇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已经没了刚才的爽朗，而是一种压抑着怒火的冰冷。
“张海涛……好，很好。”
他只念了一个名字。
“林凯，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一个小时之内，陈静和他的团队，会带着全部行李和设备，出现在你的那栋破楼门口。”
“要是少一个人，或者少一根数据线，我亲自去把他张海涛的办公室给拆了！”
“嘟……嘟……嘟……”
电话被郑崇海重重地挂断了。
林凯握着手机，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位海军宿将此刻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张海涛？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
一辆海军牌照的大巴车和两辆厢式货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北方工业集团的大院，停在了破旧的红楼前。
车门打开，陈静带着她那支由十几名顶尖程序员组成的“数字军团”，鱼贯而下。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古怪表情。
“怎么回事？”林凯看着陈静。
陈静苦笑了一下。
“郑将军直接冲进了张副部长的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份三百页手册的要求批文，撕了个粉碎。”
“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不是觉得海军的潜艇，就比陆军的坦克重要。”
“张副部长当时脸都白了，一句话没说出来。”
“五分钟后，我们的调令就全办好了。”
林凯听着，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军工系统，终究是靠实力和战功说话的地方。
郑崇海一句话，比十份红头文件都有用。
陈静环顾了一下这栋破楼，又看了看不远处那栋现代化的“99改”大楼，眉头微蹙。
“这就是我们的新阵地？”
“对。”
林凯点头，“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挑战性？”
陈静没说话，他走到林凯面前，表情严肃。
“人我给你带来了。”
“但是，林凯，我们遇到了一个比调令被卡更麻烦的问题。”
“什么问题？”
陈静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词。
“硬件。”
“我们需要的那些图形工作站和高性能服务器，最高端的型号，全部在星条联邦的对华夏禁运清单上。”
“没有足够的算力，你那个‘数字化平行世界’，连地基都挖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