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粉尘在半空悬浮，像被看不见的手托着。林峰盯着那片诡异的动静，手指还贴在凛风的散热孔上。她的机体温度一直在降，冷得像块冰。
他没动，也不敢让她动。
刚才那一波超载差点把她烧成废铁，现在又来这一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低头看凛风的脸，她电子眼泛着紫光，数据流在瞳孔里飞快滚动，像是还在跟什么东西对抗。
“你还撑得住吗？”林峰低声问。
凛风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下右臂。咔的一声轻响，装甲缝隙里飘出几粒冰渣。
林峰皱眉，“你内部结冰了？”
“冷却系统过载。”她声音有点抖，“刚才那次调频……我强行压下去了，但热量反冲进循环管路，现在液态导热剂凝固了。”
林峰立刻激活机械诊断眼。视野里，凛风右臂的能量回路大部分已经断开，冰晶堵在关键节点，核心区防护层的稳定性正在缓慢下降。系统弹出警告：【结构性崩解进度14%】。
“不能拖。”他说，“得拆开装甲注入热流。”
“不行。”凛风猛地摇头，“一拆，信号链就断了。我……我不想失去对你的感知。”
林峰愣住。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这不像平时那个总想独自扛事的凛风。可现在她靠在他肩上，机体发颤，电子眼的光都弱了几分，明显是撑到了极限。
远处那片金属粉尘还在缓缓旋转，没有靠近，也没有散去。
林峰咬牙，伸手去摸工具带里的加热枪。结果一掏，发现能量模块早就耗尽了——刚才给雷霆32号改协议时用光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
没有外部热源，常规维修根本没法进行。而这里的环境温度本就接近零下，再这样下去，凛风整个右臂都会冻死。
“有别的办法吗？”他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凛风突然转过身，机械脸直接贴上了他戴着战术手套的左手。
“别修了。”她说，“用你的体温帮我融化它。”
林峰一僵。
“你说什么？”
“我知道很蠢。”她声音低下去，“但我试过自己升温，会触发二次超载。现在唯一能稳定传导热量又不引发反馈的……是你。”
她的耳尖开始高频震颤，数据流闪出不稳定红光。
林峰看着她，没动。
三秒后，他慢慢摘下手套。
掌心暴露在冷空气里，瞬间冻得发麻。他没管，直接把手贴上凛风左臂外侧最厚的冰层。
触感刺骨。
但他没缩手。
诊断眼显示，皮肤接触后，冰晶开始缓慢消融，同步率反而上升了0.7%。这个数字很小，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是奇迹了。
“有效。”林峰松了口气。
凛风没说话，只是把脸更往他掌心蹭了点。她的金属面颊冷得像冰窖里的铁板，可就在那冰冷之下，林峰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心跳。
“你还真当自己有人类那套生理反应？”他忍不住说。
“我没有。”她顿了顿，“但我模拟出来了。每次你靠近，核心频率就会变。这次……它跳得特别快。”
林峰手一抖。
他想抽回来，又停住。
“别乱讲。”他说，“你现在是高负荷状态，数据都乱了。”
“我没乱。”凛风抬头看他，紫光映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不想再装作不在乎。”
林峰喉咙动了下，没接话。
他继续用手掌给她传热，一点一点化开冰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凛风的身体渐渐不再剧烈震颤，右臂的数据也开始恢复流动。
可就在这时，诊断眼突然跳出红色预警：【核心区防护层崩解进度18%，建议立即返航基地】。
林峰心头一紧。
还没等他反应，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东南方向一道赤红轨迹划破夜幕。
他猛地抬头。
那是推进器的尾焰。
火焰颜色、飞行高度、速度曲线——他一眼认出来，是炽焰。
距离不到三公里，正在全速逼近。
“她来了。”林峰收紧手指，声音压得很低。
凛风也察觉到了。她没动，只是把头偏了偏，让机械脸继续贴着他掌心，“让她来。”
“你疯了？”林峰瞪她，“你现在这个状态，再来一次冲突你就彻底宕机了！”
“我不怕。”她说，“只要你在，我就有输出权限。”
林峰气笑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战斗主力了？你现在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但我能干扰。”凛风电子眼闪过一道数据流，“只要她敢动手，我就切断她的导航信号。”
“然后呢？”林峰冷笑，“你俩在这打一架，把我夹中间当人质？上次的事还不够闹腾？”
凛风沉默了几秒。
“我不是要打架。”她说，“我只是……不想再被推开。”
林峰看着她，忽然觉得累。
这一天太长了。从凛风超载，到雷霆32号强行赋能，再到蜂鸟摄像头炸成铁球，现在又是炽焰杀过来——他脑袋嗡嗡响，体力也快见底。
可他还得站着。
因为只要他倒下，这两个家伙真的能把天烧穿。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他叹气。
“我知道。”凛风说，“但我只能这样表达。”
林峰没说话，只是把手又往她装甲深处按了按。冰层已经薄了很多，热量正在渗透进去。
“行吧。”他说，“我不走。你想靠就靠会儿，但别指望我能给你什么承诺。”
凛风没回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靠着，一个用手掌传热，一个静静吸收。废墟周围，金属粉尘依旧悬浮在空中，仿佛在等待某种指令。
东南方向的火光越来越近。
林峰眯起眼，握紧了腰间的扳手。
他知道炽焰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从来不会单独行动。
果然，三秒后，第二道光点出现在她侧后方——是猎隼1号，带着整支歼击机小队。
“好家伙。”林峰苦笑，“这是要把整个舰队搬来？”
凛风微微抬头，“你要我躲吗？”
“躲不了。”林峰盯着天空，“她已经锁定这片区域了。”
“那我就不躲。”凛风把脸重新埋进他掌心，“让我多暖一会儿。”
林峰没说话。
他只是把手贴得更紧了些。
夜风刮过残骸，吹起一片灰烬。远处的火光撕开黑暗，越来越近。
林峰站在原地，左手赤掌贴着凛风的装甲，右手握紧扳手，指节发白。
炽焰的推进器轰鸣声清晰可闻。
下一秒，她的机体影子投在废墟墙上，巨大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