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暖意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别墅内的安宁。
初三这天，气温缓慢地回升，偶尔还能见到太阳公公露出笑脸，仿佛在向大家问候新年好。
赵令娟靠在沙发上，盖着薄毯看电视。
周翊清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端过来，插了一块苹果送进她嘴里。
霍巴急匆匆裹着满身寒气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赵令娟，欲言又止。
周翊清的动作瞬间定格，眼底的柔和不变，他拍了拍赵令娟的手背：“我去去就来。”
然后他才起身，示意霍巴跟上，步履沉稳地走向一楼的小书房。
赵令娟看着他挺直却莫名透出孤决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份不祥的预感如窗外的阴云，再次沉沉压上心头。
书房门没有完全关严，她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捕捉到他几个极其简练、冰冷的音节。 “……确定？……有伤亡吗？……知道了……”
几分钟后，周翊清走出来，霍巴又如开始一般急匆匆离开。
周翊清的神色已恢复成一贯的冷静，但赵令娟能感觉到，那冷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她。这个姿态让他显得少有的脆弱，却也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是李叔传讯。”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在勐邦的最后一个仓库，被梭温的人端了。所有货，都没了。”
赵令娟倒抽一口凉气。那是他们在黑三角最后的根基。
周翊清握住她微凉的手，力道很大，近乎钳制，仿佛要从她这里汲取力量，又像是在给予她支撑。
“他指的路。”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他不想让我们过完这个年。”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直直地看进赵令娟眼里：“阿娟，我们的假期，提前结束了。”
“他既然掀了桌子，”周翊清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那他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赵令娟将他拉起来，坐到自己身边。她轻缓地抱住他，轻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我去和爸聊一聊。”良久后，周翊清才轻轻推开她，轻声说道。
赵令娟看进他眼睛，幽幽开口：“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
周翊清无奈一笑，捏捏她的鼻子：“我们一起去。”
赵令娟拉住他：“等会，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先听我说。”
她又吃了一块苹果：“之前我和沉哥还有爸爸一起，让冯振华吃了一个大亏。冯振华准备了很久的竞标最终落在了爸爸公司。当时有个公司的提问非常关键……”
她将前事缓缓道来，问了他一句：“青松创投是不是和你有关？”
周翊清桃花眼里溢满了赞赏，低头轻轻吻她：“我的阿娟，真的是最棒的阿娟。”
在赵令娟的追问下，周翊清和她说起了青松创投的由来。
在大学毕业后，他和白岳川都被冯振华控制着，必须按他的意愿来走人生的道路。青松创投就是他们不甘就此被左右人生，借助了冯振华的东风，而秘密创办的投资公司。
“那上次的动作，青松创投必然已经暴露在冯振华的眼皮底下了。”赵令娟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问题。
周翊清低头捏住她长了一些肉的手，冷笑开口：“我知道，而且不出我所料，这次勐邦的仓库被端，应该就是他给我这个不听话的不孝子的一个警告。哪怕自损利益也要压我一头，呵，论掌控欲，这一点他真的无人能及。”
赵令娟轻轻抱住他，头靠在他肩膀上。她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愤懑和无力，此刻他需要的不是附和，而是力量。
“既然我们都在局里，那就都逃不开。沉哥已经上了我们的船，他也许很乐意看到冯振华不痛快。”说着她就将他拉起身，“走，我们去书房。”
周翊清随着她的动作快速起来，护着她上了楼。
赵令娟在书桌前坐下，周翊清为她调整好靠垫。笔记本电脑已经打开，老K升级过的加密频道界面亮着，加入了视频通话的功能。
周翊清亲自致电，很快，梁耀华便踱步而来，他先关切地看了看女儿，然后对周翊清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在侧面的沙发坐下，气场沉稳如山。
周翊清操作电脑，将陆沉和冯伟伦的线路接入。
屏幕上陆沉先出现，背景和“云巅”会所很像，但他此刻在京市。
接着是冯伟伦，背景是一整面书柜，应该是玉兰苑家里的书房。
周翊清语气平静，开门见山：“人都齐了。刚收到消息，冯振华动手了，端了我在勐邦的仓库。这意味着，他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赵令娟深吸一口气，对着摄像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有力：“沉哥，伟伦哥，还有……”在梁耀华鼓励的眼神下，她继续开口，“梁先生，本来想好好过个年再说，但现在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所以，在这里先给大家拜个年，然后……我们送他一份‘大礼’。”
“送什么大礼？”陆沉在屏幕那头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显然对这种直接的方式很感兴趣。
冯伟伦则显得更为沉稳，他推了推眼镜，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传来：“阿清，仓库被端，损失有多大？是否需要我们这边提供资金支持？”他直接切入核心，展现出一贯的务实。
周翊清握住赵令娟的手，与她并肩坐在镜头前。他神色冷峻，但目光似淬了冰的刀。“资金链暂时没问题。但现在不是弥补损失的时候，而是反击的时刻。”他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每一张面孔，“冯振华此举是警告，更是试探。他在逼我现身，逼我们自乱阵脚。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梁耀华沉稳地开口，带着久经商海的杀伐决断：“他既然先动了手，我们也不必再留余地。之前竞标案只是开胃菜，现在，是时候动他的根本了。”他看向周翊清，“你在暗处布局多年，对宏宇的命脉最清楚。你说，从哪里下手最痛？”
周翊清与赵令娟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他转向屏幕，声音斩钉截铁，吐出四个字：“资金，和信誉。”
“大哥，我需要你配合，让宏宇的几个主要合作方，‘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听到一些风声，比如……宏宇的海外项目遭遇重大挫折，资金链可能出现问题。”
“沉哥，京市那边，有劳你动用关系，让相关的监管机构，‘关注’一下宏宇近期的异常资金流动。”
“梁先生，”他最后看向梁耀华，“股市和舆论上的总攻，由您来坐镇指挥。”
一场针对商业巨鳄冯振华的立体围剿，就在这个春节假期的午后，于加密网络的方寸之间，悄然拉开了序幕。平静之下，杀机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