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合一了！）
下午的雾河镇，阳光勉强穿透雾气，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黑瞎子晃晃悠悠出了客栈，真像个采风间隙补充物资的驴友，在镇子里仅有的两家小卖部转悠。
他买了些包装耐储的饼干、巧克力、牛肉干，几瓶功能饮料，又顺手拿了几包烟和打火机，数量不多，刚好塞满随身那个黑色背包，看起来就是两三天的量。
老板娘见他买的东西，还特意又问了一句：“后生，真不听劝，要进山啊？”
“就在附近转转，拍点晨雾和落日，不走远。”黑瞎子笑嘻嘻地付了钱，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与此同时，沈野和小官再次来到了雾河边的“祭石滩”。午后水位似乎低了一些，更多暗红色的卵石裸露出来。
沈野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几块石头表面，感受着那并非自然矿物形成的、浸入石髓深处的黯淡红色，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古老祭祀气息，顺着指尖传来，带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不是牲血。”沈野收回手，看向旁边静静站立的小官，“是人血，而且是非常古老的祝祷仪式，血液里混着特定的意念。”
小官目光扫过整片河滩，又望向东南方雾气深锁的群山：“仪式指向山里。他们相信，顺着河水，祭品能到达。”
“沟通，或者安抚。”沈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老榕树上的旧布条，茶馆里提到的怪声和巨影，还有这血祭的石头……拼图越来越完整了。
一个被崇拜、也被恐惧的‘山灵’，需要定期的献祭来维持‘平静’。”
小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两人又沿着河岸向上游走了一段，观察了几处可能进山的小径入口，默默记下了地形特征和植被覆盖情况。
镇民对东南方向的普遍忌讳，使得这些小路大多荒废，被疯长的灌木和藤蔓掩盖。
夕阳西沉，雾气随着夜色降临反而显得更浓。黑瞎子求着沈野，“变”出了几份还冒着热气的自热米饭，显然是之前“顶配”储备的一部分，三人在客栈房间简单吃了晚饭。
饭后，黑瞎子关紧房门，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收了起来，多了几分正经：“地形也看了，传说也听了。二位，咱们这头一遭‘毕业旅行’，你们觉着，危险系数咋样？”
沈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夜色和浓雾吞噬的山影，右手手指在左手掌心飞快地掐算了几下，指尖有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流光一闪而逝。
片刻后，他转过身，神色平静：“卦象显示，有惊无险，没有大碍。前路有迷雾，但非绝境；有奇异，但非必死之局。不过……”
“不过什么？”黑瞎子追问。
“不过，这‘惊’从何来，‘险’在何处，卦象不明，被一层更混沌的气场遮蔽了。”沈野走回桌边，“可能与那个‘山灵’，或者那片地域本身有关。”
“那就是有谜题，有挑战！”黑瞎子眼睛反而亮了，“有惊无险好啊！要是一点波澜都没有，那跟逛公园有啥区别？野子，有你这句话和你的本事托底，瞎子我心里就踏实了。咱们这一趟，追求的就是个体验和刺激！”
他越说越兴奋，搓着手：“要不，咱们今晚就出发？夜探深山老林，多有氛围！趁镇子里的人都睡了，神不知鬼不觉。白天走太扎眼，保不齐有好心，或者别有用心的老乡非要拦着劝着。”
小官看向沈野，似乎在等他决定。
沈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以。夜晚进山，确实更能避开不必要的注意。瞎子开路，我居中策应，小官断后，清除痕迹。”
“得令！”黑瞎子乐了，立刻开始检查自己随身小包里的必需品，强光手电、备用电池、匕首、一小卷伞兵绳、急救包。至于那些“大件”，反正都在沈野的袖里乾坤中，随时可取。
夜里十一点左右，雾河镇已陷入沉睡，只有河水永不停歇的哗哗声。三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出客栈后院，穿过寂静无人的小巷，很快便来到了镇子东南边缘，一头扎进了一条被荒草半掩的、通往林场的旧路。
真正的黑暗，在离开镇子灯光范围后瞬间降临。今夜无月，浓雾吞噬了星光，只有三人手中强光手电的光柱，切开前方有限的视野。
空气潮湿冰凉，带着浓重的植物腐烂和泥土的气息。脚下的路最初还能看出是条年久失修的碎石土路，应该是早年林场运输木材用的。
但走了不到半小时，路面就彻底被肆意生长的蕨类、灌木和倒伏的树木残枝占据，只能勉强辨认出方向。
黑瞎子打头，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普通手电，而是一把强光探照灯，光束雪亮，能照出很远。
他动作敏捷，手中多了一柄锋利的多功能野外刀，不时劈开挡路的藤蔓或枝条，嘴里还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显得兴致勃勃。
沈野走在中段，他的步伐看似悠闲，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目光不仅看着前方黑瞎子的背影，也时时扫向两侧幽暗深邃的林地。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四周蔓延开去。
小官走在最后，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他不时回头，或用手中一根随手折下的树枝，将他们走过的痕迹巧妙拨乱，或抹去清晰的脚印。他的目光在黑暗中依然锐利，耳朵捕捉着森林里的一切细微声响。
深入林场后，周围的树木越发高大茂密，树冠层层叠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雾气在林间缓慢流淌，手电光柱射过去，能看到无数细微的水珠在光束中飞舞。
“这鬼地方，湿度快能养鱼了。”黑瞎子抹了把脸上的水汽，停下来喝了口水，“按这速度和路况，穿过这片现代林场区域，到地图上标记的古代遗迹外围，估摸着还得走差不多几个钟头。比咱们预计的一天要快很多啊！幸好咱们是夜猫子体质。”
就在这时，小官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同时抬手示意前方两人。
沈野和黑瞎子立刻噤声。四周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不知名夜鸟的偶尔啼叫。
但很快，他们都听到了一种细微的、持续的“沙沙”声，不是风吹树叶，更像是很多节肢动物在枯叶层上爬行。
黑瞎子将灯光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左侧一片潮湿的洼地。只见灯光所及之处，厚厚的落叶和腐殖质层表面。
正涌出密密麻麻、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它们似乎被光线吸引，正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汇聚过来，数量惊人，看得人头皮发麻。
“腐木甲虫？不像，个头太大了点。”黑瞎子啧了一声，“可别有毒或者会飞。”
沈野上前一步，挡在黑瞎子侧前方，右手捏了个简单的法诀，指尖一缕淡金色的阳气浮现。他屈指一弹，那缕阳气化作三点火星，呈品字形飞向虫群前方的地面，轻轻没入土中。
下一刻，以那三点火星没入处为顶点，一道无形的、带着纯阳暖意的气息屏障悄然升起，仿佛一堵看不见的暖墙。
涌来的黑色甲虫一接触到这气息，立刻像是碰到了滚烫的烙铁，惊慌失措地后退，转向，很快如潮水般退回了黑暗的洼地，消失不见。
“可以啊野子！”黑瞎子乐了，“这手驱虫术环保无污染！比喷杀虫剂好使多了。”
小官一直默默看着沈野施法的动作，以及那些甲虫遇阻即退的反应，眼神专注。沈野注意到他的目光，简单解释了一句：“一点纯阳之气，活物阴秽不喜，本能避开。”
小官点了点头，目光又在沈野刚才弹出火星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才移开。
继续前行。后半夜，森林里越发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三人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和呼吸声，这种绝对的安静反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约莫又走了两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看起来像是多年前一次小范围山火或砍伐造成的。空地上长满了及腰深的蒿草。黑瞎子刚要迈步进去，沈野却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等等。”沈野凝神看向那片空地，眉头微皱。在他的灵视中，那片空地上空，萦绕着一层极淡的、灰白色的“障气”，并非自然形成的雾气，更像是某种淤积不散的负面能量场，混合了迷茫、疲惫和淡淡的绝望情绪。
“前面气息不对，像是个‘迷魂障’。”沈野低声道，“误入其中，容易产生幻觉，方向感错乱，原地打转直到精力耗尽。”
黑瞎子举起探照灯仔细照了照，以他的眼力，也只能看到普通的夜雾。“能绕过去吗？”
沈野观察了一下两侧地形，摇了摇头：“两侧山坡太陡，遍布湿滑的苔藓和碎石，夜间强行攀绕风险更大，也耗时。直接穿过去吧，我开路。”
他示意黑瞎子和小官跟紧自己，然后率先走入那片蒿草地。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踏出，脚下都隐约有微不可察的金色光纹一闪即逝，如同石子投入水面荡开的涟漪。
这些光纹并非攻击，而是带着清心净念、稳固神志的道韵，悄然驱散、中和着周围无形的“障气”。
黑瞎子紧跟在后，他能感觉到，当踏入这片区域时，头脑确实有一瞬间轻微的恍惚，像极了极度疲劳时的那种困顿感，但前方沈野身上传来的那种令人心神宁静平和的气息，立刻将这不适驱散了。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嘿，跟着野子走，还有提神醒脑防迷路的功能，这待遇……”
小官走在最后，他的感受更为清晰。张家人对环境的异常本就敏感，他清晰地感知到周围那些试图干扰心智的负面能量，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又在靠近沈野周身一定范围时，如同冰雪遇到暖阳般消融退散。
他看着沈野平稳的背影，和那些偶尔在草叶间隙一闪而没的金色光纹，眼中掠过一丝思索。
他注意到，沈野并非粗暴地驱散所有“障气”，而是以一种更柔和的方式“抚平”了它们，仿佛在安抚一片躁动的水域。这种对力量精细入微的控制力，让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短短百米的空地，三人走了将近十分钟。当终于穿出蒿草丛，重新进入密林时，那股无形的压抑感顿时消失。
黑瞎子回头看了看那片看似平常的空地，心有余悸：“这地方真邪门，看起来啥也没有。要是没野子，咱们就算能硬扛过去，也得费不少劲，说不定还真得绕晕一会儿。”
“自然形成，或因特殊地气，或因过去这里发生过集体性的迷失事件，怨念残留。”沈野解释道，“越靠近核心区，这类‘自然机关’可能越多。”
小官默默记下了这片空地的位置和特征。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是最黑暗寒冷的阶段。三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大岩石稍作休息，喝了点热水，吃了些高能量的食物。
黑瞎子靠坐在岩石上，看着手电光柱中飘飞的雾气和水珠，忽然笑道：“我说，咱们这‘毕业旅行’的开局，虽然还没见着正主，但这氛围算是拉满了。”
“黑爷我带头夜闯迷雾森林，哑巴负责扫尾，野子你全能辅助，驱虫破障，食物后勤全都不在话下！啧，咱仨这配置，这体验，比以往那些糟心事，可纯粹有意思多了！”
沈野喝了口水，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嗯，至少目的纯粹。”
小官靠在岩石另一侧，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目光望向远方森林更深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