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倩倩发着呆，鬓边珠花衬得她眉眼温婉。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等她回头，后腰就被一股狠劲猛地一推。
“啊——”
惊呼卡在喉咙里，孙倩倩只觉天旋地转。
秋日冰凉的池水瞬间将她吞没，呛得她连咳几声。
慌乱中伸手去抓，却只捞到满手水花。
“小姐！”
侍女的尖叫刺破了园中的宁静。
不远处的柳树下，四位皇子一行正踱步而来。
夏以烈正满心期待的等自己母妃谈成好事，跟夏以昼没话找话聊着。
四皇子夏以晨和五皇子夏以晖也在谈论着京中热事。
四人都听到了这边突如其来的呼救声。
只见碧水中央，孙倩倩的身影正断断续续往下沉。
青色襦裙在水中散开，像朵快要凋零的浮萍。
夏以晨来不及多想，一把扯开碍事的外袍，纵身跃入池中。
“殿下！！”夏以晨的随从惊呼出声。
在这时候落水？不去，明摆着有古怪。
夏以昼静静站着，脚下一步也不曾挪动。
见夏以晨跳了下去，夏以烈和夏以晖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池水虽不深，却足以让不会水的孙倩倩慌了神。
夏以晨游得极快，很快便抓住她冰凉的手腕。
将人稳稳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往岸边带。
孙倩倩浑身发抖，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原本慌乱的心竟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岸边的人早已围了上来，宫女太监伸手去接，夏以晨却先一步将孙倩倩抱上岸。
她湿发贴在脸颊，嘴唇冻得发白。
夏以晨拿起自己的干燥外袍裹在她身上，沉声道：
“快传姜汤，再备间暖阁。”
风吹过，孙倩倩打了个寒颤，抬眼看向夏以晨。
他发丝滴水，衣袍浸透，却仍用袖口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水珠，眼神里满是担忧。
怎么是他？
方才她在慌乱之间听到有人跳下来救她，掺着一声殿下。
她还以为……会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而方才推她的那道身影，居然是丞相家的庶女，方思媛。
此刻正战战兢兢地发着抖。
“何事喧哗？”
皇后携淑妃、贤妃的仪仗闻声而来，见岸边狼狈景象，眉头骤然蹙起。
夏以晨刚将孙倩倩抱上岸，两人衣袍滴水。
发丝黏在肌肤上，姿态亲密得容不得半分辩解。
周围宾客窃窃私语，目光如刺，都落在孙倩倩湿透的衣裙上。
见皇后发问，方思媛白着一张脸跪下：
“臣女方才被一蜜蜂落在身上，恐被蛰到。
惊慌躲避之下无意将孙小姐撞入水中，实在是无心之失。
还请娘娘恕罪，也请孙小姐原谅。”
因着赏花宴，御花园中花朵繁多，有一两只宫人漏掉的蜂倒也说得过去。
皇后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面色苍白的孙倩倩和夏以晨身上。
出言将事情圆了过去，维护皇家颜面。
“许是月老也喜见这一段良缘。
席上容贵人还请本宫替四皇子相看。
说太尉家的嫡孙女很得她眼缘。”
她顿了顿，高声宣布：
“本宫做主，赐四皇子夏以晨与太尉孙女孙倩倩婚约，择吉日完婚。”
孙倩倩浑身一僵，心口像是被重物砸中。
她垂眸看着自己湿透的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心悦的是二皇子夏以昼，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
女子清白比性命还重，拒绝便是将自己和太尉府都推向绝境。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终是咬着唇。
屈膝行礼，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谢母后赐婚……”夏以晨行礼，语气倒是有几分喜悦。
皇后话音刚落，亭下一片寂静，唯有风吹菊瓣的轻响。
孙倩倩垂着头，湿透的衣袍让她浑身发冷，心口的酸涩比池水更甚。
就在这时，淑妃忽然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
“皇后娘娘圣明。”
淑妃语气温和，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人群中的三皇子夏以烈与丞相家大小姐方思意。
“四皇子与孙小姐的婚事是天作之合。
只是臣妾方才与方大小姐聊了几句，不料竟十分投缘。
咱们三皇子与方大小姐今日同来宴上，眉眼间倒也透着几分默契。”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另一边。
只见夏以烈身着宝蓝色织金长袍。
正微微侧身对着方思意，方才还带着几分散漫的眼神。
此刻竟染了些温柔。
而方思意站在他身侧，浅粉色衣裙衬得面若桃花。
垂眸时耳尖泛红，指尖悄悄绞着裙摆。
偶尔抬眼看向夏以烈，眼底藏着的情意根本藏不住。
皇后何等精明，一看两人这模样，瞬间便明白了。
只怕淑妃早就得知了自家儿子的心意，将这事在秋日宴上过明路呢。
她看向淑妃，见对方眼中带着几分期盼。
又瞥了眼夏以烈与方思意之间那藏不住的“眉眼官司”，心中已有了决断。
“既如此，”皇后放缓了语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三皇子与方大小姐郎才女貌，若能成秦晋之好，倒也是一段佳话。
本宫便一同做主，赐三皇子夏以烈与丞相之女方思意婚约。
待日后与四皇子的婚事一同筹备，也好让皇家添两份喜气。”
夏以烈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里难掩喜悦：
“儿臣谢母后恩典！”
方思意也连忙屈膝，脸颊绯红，声音轻柔却清晰：
“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亭下顿时响起一片道贺声。
唯有孙倩倩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相视而笑的夏以烈与方思意。
再想到自己被迫接受的婚约，眼底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只是这次，她连擦泪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咬着唇。
将所有的委屈咽进肚子里。
“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秋日风寒，别着凉了。”
夏以晨凑近她，轻声说。
“谢殿下关心。”
孙倩倩的眼神透过他，落在远处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上，终究是落寞的转身。
四皇子很好，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她先喜欢的是二皇子，少女心事怀春。
期待的一直是另一张俊朗无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