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房间里重归寂静。
丁凡站在窗前，手机被他无意识地在掌心转动着。周海东最后那句话，像一枚投入深井的石子，余音未绝。
能量比预想的要大得多。
就在省里。
丁凡的脑海中，一张无形的、更为复杂的网络，缓缓浮现。林德义只是这张网上一个显眼的节点，砍掉他，会引发震动，但并不能摧毁整张网。而那个能在省检察院层面，将孙志华的案子轻易压下，甚至让一个技术骨干家破人亡、申诉无门的人，才是这张网中更深处的蛛王。
他能感觉到，周海东在试探他，也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这位来自京城的“钦差”，显然已经意识到，南陵的水，源头在省城。而他丁凡，作为王建国最信任的“刀”，是他在省内最有可能撬动局面的盟友。
就在丁凡思绪翻涌之际，那熟悉的、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支线任务：南陵市的“血色矿山”，已完成。】
【任务评级：完美。】
【任务奖励结算中……】
这一次，结算的界面不再是简单的数字跳动，而是在他的意识深处，展开了一幅恢弘的画卷。
画卷的一边，是林德义在办公室被带走时那张瞬间垮塌的脸，是赵志强瘫软在沙发上时绝望的眼神，是南陵市大大小小七十多名官员和商人被控制时惊恐的表情。每一个人脸的闪过，都伴随着一串金色的数字飞速汇入。
【扳倒地级市委书记林德义，正义值+。】
【扳倒南陵矿业集团总裁赵志强，正义值+。】
【协助查处相关涉案人员共计73名，正义值+。】
而画卷的另一边，景象截然不同。是那些遇难矿工家属，在拿到《重新调查告知书》时，抱着调查人员嚎啕大哭的场景；是孙志华在自家的豆浆店里，蹲在地上，释放压抑了三年之久的悲愤与委屈；是南陵市的老百姓，在得知林德义落马后，自发买来鞭炮在街头燃放的喜悦……
无数张或悲或喜的脸，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民意洪流，最终化作一道璀璨得无法直视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
【南陵矿难沉冤得雪，三十一名死者获得公正，引发巨大社会正面影响，正义值额外奖励+。】
【总计获得正义值：1,965,000。】
【当前正义值余额：2,887,500。】
近三百万！
丁凡看着那个长长的数字，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由得心跳加速。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这是他下一步行动的底气，是他敢于向更高级别、更深层次的黑暗宣战的资本。
有了这笔堪称“战略储备”的正义值，别说是省检察院的某个领导，就算是省委班子里的巨头，他也有足够的“弹药”，对其进行一次彻底的、无死角的“罪证回溯”。
“书记，想啥呢？”
房门被推开，陈阳探进来一个脑袋，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傻笑。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便服，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啃得咔嚓作响，哪里还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在想你那出戏，演得不错，可以去考电影学院了。”丁凡收回思绪，转过身调侃道。
陈阳嘿嘿一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神情依旧严肃的马东国。
“可别提了，”陈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书记，下次再有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您能不能换个人？我感觉我下半辈子的厕所，都在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里上完了。我现在看见白色的药片都哆嗦。”
他夸张的表情，让房间里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马东国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样子。能参与这样一场扳倒封疆大吏的行动，是你小子的福分。”
话虽如此，但马东国看向丁凡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一丝担忧。
“书记，周主任那边……”他压低了声音。
丁凡点了点头：“他已经感觉到了，林德义背后，还有人。”
马东国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他没有再问下去。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他只负责执行丁凡的命令，这就够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州？”陈阳啃完苹果，把果核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等。”丁凡只说了一个字。
“等？”
“等省里的消息。”丁凡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他知道，林德义的倒台，会在省里引发一场剧烈的政治地震。而王建国，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果然，傍晚时分，丁凡的私人手机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是王建国。
“丁凡同志。”电话一接通，王建国那标志性的、沉稳中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王书记。”
“辛苦了！”王建国没有多余的客套，开门见山，“南陵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这一仗，打得漂亮！打得惊心动魄！你不是我的福将，你是我的王牌！”
这种毫不掩饰的赞扬，从一位省委副书记的口中说出，分量极重。
丁凡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哈哈哈，好一个该做的事！”王建国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你知道吗？今天下午，省委常委会上，气氛有多微妙。那些之前对‘江州模式’阳奉阴违，百般推诿的地市，今天一个个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我提出要在全省范围内，以南陵为反面教材，全面铺开‘权力清单’和‘阳光政务’制度，你猜怎么着？”
“全票通过？”丁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全票通过！”王建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丁凡啊，你这一记重锤，不仅砸掉了南陵的盖子，也砸醒了全省那些还在装睡的人！杀鸡儆猴，你这只‘鸡’，选得太准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你为全省的改革，扫清了最大的一个障碍。这份功劳，我记下了，省委也记下了。”
“王书记，我有一个请求。”丁凡没有沉浸在功劳簿里，而是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
“南陵的案子，虽然由中央调查组主导，但我希望，后续的重建和整顿工作，能让江州派人参与进去。”
王建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立刻明白了丁凡的用意。
这是要……乘胜追击，将南陵彻底变成“江州模式”的样板田，甚至是第二个根据地。
好大的魄力！好深远的布局！
“我明白了。”王建国没有丝毫犹豫，“我明天就会在会上提议，成立一个由省委牵头，江州市协助的‘南陵市问题整改工作领导小组’，你来担任常务副组长。需要什么人，需要什么政策，你直接跟我开口！”
“谢谢王书记。”
挂断电话，丁凡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不仅要扳倒贪官，他还要亲手，把自己理想中的制度，在这片被腐败侵蚀过的土地上，重新建立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马东国，忽然开口了。
“书记，有件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丁凡和陈阳都看向他。
“林德义倒得太快，太顺利了。”马东国推了推眼镜，神情凝重，“从我们递出录音，到中央调查组雷霆行动，前后不到二十四小时。这种效率，除非……”
他没有说下去，但丁凡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除非，京城里，早就有人想动林德义了。他们缺的，只是一个足够分量、足够劲爆、能一击致命的引子。
而丁凡的这份录音，恰好就成了那根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索。
“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丁凡淡淡地说道。
这也说明，他接下来的敌人，将不仅仅是省里的某个“蛛王”，更可能牵扯到京城里，那些看不见的、更高层面的博弈。
前路，愈发艰险，也愈发……有趣了。
丁凡看着窗外南陵市璀璨的夜景，心中那股战斗的欲望，再次被点燃。他缓缓打开了系统界面，看着那近三百万的正义值余额，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周主任说，那个‘蛛王’，在省检察院……”丁凡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这只蜘蛛，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