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王建国的真实目的，他想借此打击政敌！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也是最容易滋生思绪的温床。
丁凡站在宿舍楼下的阴影里，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他平静无波的脸。那条发给杨建新的短信，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立刻激起回音，只有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在黑暗中扩散。
他为什么要用王建国的名义？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一旦杨建新这个惊弓之鸟选择向张志远告密，以求自保，那么丁凡的身份就会立刻暴露在张志远的视野里。一个市纪委的科员，胆敢狐假虎威，冒用省委组织部长的名头去“敲打”教育局的二把手，这本身就是一种足以致命的罪名。
但他必须这么做。
对付杨建新这种人，单纯的正义感召和纪委的身份是不够的。他在那个酱缸里浸泡了太久，早已对“正义”和“规定”产生了免疫。能让他动摇的，只有两样东西：足以毁灭他的恐惧，和足以拯救他的希望。
而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王建国，恰好能同时给予这两样东西。
丁凡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在省城与王建国的那两次会面。第一次，是试探与招揽；第二次，是欣赏与加码。王建国看中了他的能力，他的“骨气”，甚至把他当成一把“好刀”。
可问题是，为什么是自己？
江州官场人才济济，比他资历老、位置高、手段圆滑的大有人在。王建国为何偏偏选中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员？又为何偏偏把“考察任务”的第一站，定在了矛盾最尖锐、社会反响最强烈的教育局？
学区房问题，是江州最大的民生痛点，也是一块最硬的骨头。啃下来，功劳巨大，但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被舆论的口水淹死。王建国让他一个外人来处理这个烂摊子，真的只是为了“考察”他？
丁凡的脑中，隐隐有一个念头，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他将意识沉入系统。
“系统，调取张志远的社会关系网络，重点关联省级领导干部。”
【指令确认。正在进行目标人物“张志远”社会关系链回溯与交叉分析……】
冰冷的系统界面上，不再是罪证的视频，而是一张复杂如星图的人际关系网。张志远的名字，是一个亮红色的节点，无数或粗或细的线条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着开发商、下属、家人、情妇……
丁凡的目光，忽略了那些代表着金钱与欲望的细线，死死盯住了一条异常粗壮的、闪烁着紫色光芒的脉络。这条线，跨越了市级与省级的壁垒，坚定不移地连接向了另一个更大的、同样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节点。
丁凡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个节点上，赫然标注着一个名字：贺文斌。
后面跟着一连串头衔：江东省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
而在贺文斌这个节点的旁边，系统用一种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虚线，与另一个名字形成了某种“对立”的标注。
那个名字，是王建国。
原来如此。
丁凡瞬间全明白了。
王建国眼中闪过的那丝精光，不是因为欣赏他的“骨气”，而是看到了他这把刀的“锋利”。
他给出的“考察任务”，不是一次真正的考验，而是一份精准的“刺杀契约”。
教育局长张志远，根本不是王建国真正关心的人。他只是贺文斌书记安插在江州的一颗重要棋子，是贺文斌利益集团在教育领域的话事人。王建国想动的，不是张志远，而是张志远背后的贺文斌！
扳倒一个正厅级的教育局长，对贺文斌来说，是断其一指。而这个过程中，如果能牵扯出更多与贺文斌有关的线索，那便是伤其筋骨。
丁凡，就是他选中来执行这次“外科手术”的主刀医生。赢了，王建国坐收渔利，还能落得一个慧眼识珠、为民除害的好名声；输了，丁凡这个“临时工”便是最好的替罪羊，一切都与他王部长无关。
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隔山打牛。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丁凡的脊椎悄然爬上后颈。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与贪腐作斗争，却没想到，自己早已身处一个更高级、更凶险的政治棋局之中。
他手中的系统，这件足以审判一切罪恶的神器，在王建国眼中，也不过是他用来攻击政敌的、一件比较好用的工具罢了。
那些因为学区房而痛哭的家长，那些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孩子，在这些大人物的棋盘上，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棋盘外的尘埃。
丁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翻涌的情绪，有被利用的愤怒，有看清真相后的冷漠，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不喜欢当棋子。
但如果当棋子是唯一能接近棋手的路径，他不介意。
而且，谁说棋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意志？
王建国想借他的刀，杀贺文斌的人。他丁凡，也可以借王建国的势，铲除张志远这条真正的毒根。他们的目标在某个阶段是一致的，这就够了。
至于棋局的最后，到底是谁吃了谁，那就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来自江州本地的号码。
丁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鱼儿，上钩了。
他走到一棵大树的更深处，确保周围无人，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是丁……丁同志吗？”一个沙哑的、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和警惕。
是杨建新的声音。
“杨局长，晚上好。”丁凡的语气很客气，仿佛只是一个晚辈在向领导问好。
“你……你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杨建新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没什么意思。”丁凡的回答轻描淡写，“王部长来江州调研，对教育工作很关心。他觉得，江州的教育事业，需要一些有担当、有作为的同志，来挑更重的担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像是在传达领导的关怀，又像是一种暗示。
电话那头的杨建新，再次沉默了。
丁凡能想象得到，此刻的他，必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王建国是省委组织部长，是管帽子的财神爷。他的一句话，足以决定一个厅级以下干部的政治生命。而丁凡这通电话，就像是王建国从云端之上，向他递下了一根若有若无的橄榄枝。
抓住了，或许能一步登天，摆脱张志远多年的压制。
可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良久，杨建新才用一种更加沙哑的声音说，“我只是个副职，做好分内的工作就行了。担子太重，我怕挑不起来。”
这是官场里典型的试探和推诿。
丁凡笑了。他知道，杨建新已经动心了。越是推辞，说明他越是在意。
“杨局长谦虚了。”丁凡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王部长还说，有些同志，能力很强，就是有时候……太爱惜羽毛，不敢说话，不敢斗争。这不好。教育是民生大计，不是某些人的一言堂，更不是某些人用来跟开发商做交易的筹码。您说对吗，杨局长？”
最后一句反问，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刺向了杨建新心中最敏感、最屈辱的那根神经。
丁凡的脑海中，甚至能浮现出回溯画面里，杨建新在局长办公室，因为提醒张志远“老干部会闹事”而被痛斥后，那张敢怒不敢言、屈辱与不甘交织的脸。
电话那头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杨建新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
丁凡的话，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传话人”的范畴。他精准地指出了教育局内部的核心矛盾，甚至点破了张志远与开发商勾结的秘密。这种信息，绝不是一个市纪委的小科员能够轻易掌握的。
在杨建新看来，丁凡的背后，必然站着一个能量巨大、并且已经对教育局进行了深入调查的高层人物。
而这个人，只能是王建国。
“我是谁不重要，杨局长。”丁凡知道，火候到了，“重要的是，您想成为谁。”
“是想继续在张志远的阴影下，替他背着那些随时可能爆炸的黑锅，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还是想拨乱反正，还江州教育一片青天，也给自己一个清白的未来？”
丁凡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杨建新的心防上。
“我……”杨建新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他心中的防线，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丁凡没有再逼他。他知道，对付这种人，压迫之后，要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自己去权衡，去恐惧，去生出希望。
“杨局长，您好好休息。有些事，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完，丁凡便准备挂断电话。
“等一下！”杨建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急促地喊道。
“我在城东的‘翰林院’项目上，签过一份文件……是关于调整市一中分校区建设规划的。那份文件，是张志远逼我签的，原始的规划方案，我……我偷偷复印了一份。”
丁凡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原本只是想策反杨建新，却意外得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
“那份复印件，现在在哪？”丁凡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急切。
电话那头，杨建新却又犹豫了，他喘着粗气，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我……我不能在电话里说。这个东西，太重要了，它能要了张志远的命，也能要了我的命！”
“明天上午十点，城西的‘静心茶馆’，二楼的‘听雨轩’。我一个人去。”杨建新一字一顿地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也必须一个人来。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王部长知道。”
丁凡一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不能让王建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杨建新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