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核心，猴子的“网吧”里，气氛凝重。
“找到了！”猴子猛地一拍操作台，巨大的环形屏幕上，一张高精度的城市三维地图瞬间弹出。
地图上，一个鲜红的、不断闪烁的坐标点，被牢牢锁定。
“城西，废弃的‘红星’钢铁联合体旧址。”猴子指着屏幕上的坐标，语速飞快，“见鬼，这个地方三十年前就因为重金属污染超标被彻底封锁了，地图上都是一片空白。我动用了军用级别的地质勘探卫星，才扫描出这里的实时影像。”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一片庞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出现在众人眼前。
高耸入云的冷却塔像沉默的巨人，巨大的炼钢高炉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工业尘埃之中。
这里，是城市高速发展时，留下来的一道狰狞的、至今仍在流脓的疮疤。
“气息的终点，就在这里。”苏九看着屏幕，眼神幽深。
他手中，那一缕从“调律师”身上剥离下来的本源气息，正像一根看不见的指针，固执地指向那个方向。
“不对劲。”秦越皱着眉头，他从军事角度分析，“这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是个完美的藏身处。但他为什么要暴露自己？他扔出那把影子短刀，就是故意留给你追踪的线索。这是个陷阱。”
“我知道。”苏九点了点头，“他不是在‘藏’，他是在‘请’我们过去。”
“那还去吗？”林悦的声音从主屏幕传来，带着一丝担忧，“九哥，这孙子明显是想把你引到他的主场去。‘红崖山’的教训还不够？”
“要去。”苏九的回答，斩钉截铁，“而且，只有我们三个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叶玲，和角落里一直安静地抱着“星见之囊”、仿佛与世隔绝的少女青禾身上。
“为什么？”秦越不解。
“因为这次的敌人，不是‘医生’那种级别的‘规则制定者’。”苏九解释道，“‘调律师’的力量，更倾向于精神污染和现实扭曲，他像一个剧毒的蜘蛛，在他的网里，人越多，破绽就越大。常规部队进去，只会被他当成‘乐器’，奏出更混乱的‘乐章’，反而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叶玲是他的“刃”，刚刚经历过精神层面的对抗，意志被锤炼得更加锋利，对“调律师”的力量有了一定的“抗体”。
青禾是他的“眼”，守护者一族的传承，让她能看穿法则层面的伪装，是破解幻境和扭曲现实的关键。
而他自己，则是那个能强行“定调”的人。
这是一个最精简，也是最有效率的“斩首”小队。
秦越沉默了。他知道苏九说的是对的。在这场诡异的战争中，人海战术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会在外围，用‘夸父’计划的轨道监控，锁定整个区域。”秦越沉声说道，“一旦情况失控，我会……”
“你什么都不会做。”苏九打断了他，“秦兄，相信我。如果连我们三个都出不来，你把整个钢铁厂炸平，也只是毁掉了他的‘乐器’，杀不死那个‘调律师’。”
……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红星”钢铁厂锈迹斑斑的大门前。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化学品和尘埃混合的刺鼻气味。
苏九、叶玲、青禾三人下车。
“这里的‘气’，是死的。”青禾刚一踏上这片土地，就秀眉微蹙，她小声地对苏九说，“不，比死还可怕。它像一具被掏空了内脏，又被塞满了乱七八糟东西的尸体。每一寸土地，都在发出哀嚎。”
叶玲没有说话，她只是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让她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压抑。
那些巨大的、沉默的钢铁造物，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扭曲的影子。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
“走吧。”
苏-九带头，踏入了那扇象征着工业时代辉煌与落寞的钢铁大门。
一进入厂区，那种诡异的感觉，瞬间被放大了十倍。
脚下的水泥地，明明坚硬，踩上去却有一种踩在湿海绵上的错觉。
一阵风吹过，卷起的不是灰尘，而是一片片如同黑色蝴蝶般的铁锈碎屑。它们在空中飞舞，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最诡异的是声音。
他们能听到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检修机器。但当他们循声望去，那里却空无一物。声音，与空间，在这里是脱节的。
“他开始‘演奏’了。”苏九提醒道，“不要相信你们的五感，跟着青禾。”
青禾从她那个古朴的布囊里，取出了一枚用不知名兽骨磨成的、如同眼球的饰品。她将兽骨“眼球”捧在手心，那“眼球”的瞳孔，竟然在微微转动，最终，锁定了一个方向。
“这边。”青禾指着左前方一条狭窄的、被废弃管道和钢架覆盖的通道，“‘真实’的路径，藏在‘虚假’的障碍物后面。”
三人跟随着青禾的指引，在迷宫般的厂区里穿行。
他们路过一个巨大的酸洗池，池子里墨绿色的液体，正冒着气泡。但叶玲用军用热成像仪观察，那池水的温度，却显示为零下五十度。
他们穿过一间空旷的车间，车间顶上，悬挂着无数根上吊绳般的铁链。当你抬头看它们时，会发现每一根铁链上，都吊着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自己”，正对你露出诡异的微笑。
叶玲冷哼一声，目不斜视。
苏九更是看都懒得看。
这些，都只是“调律师”的开胃小菜，用来动摇他们心神的幻象。
“苏九哥哥，前面。”青禾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就在那里。”
三人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炼钢高炉，像一座钢铁铸成的山峰，耸立在厂区的中央。
高炉的炉身上，被人用融化的铁水，画上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五线谱。而那些“音符”，则是一个个被绑在炉身上的人！
他们穿着“天枢”的制服，正是之前被报告失踪的那些外勤人员！
他们还活着，但眼神空洞，嘴巴无意识地张合，发出不成调的、痛苦的呻-吟。
他们的哀嚎，与高炉内部传出的、仿佛巨人心跳般的“呼呼”风声，交织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
而在高炉的顶端，那个“调律师”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燕尾服，像一个真正的指挥家，陶醉地、缓缓挥动着手臂。
“欢迎光临，我的音乐厅。”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怎么样？我为你们准备的这首《迷失者之歌》，还算动听吗？”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病态的、狂热的笑容。
“特别是为你，守护者。”他看着苏九，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我特意在乐章的最后，为你准备了一个华彩的、最高亢的音符。一个……你绝对无法拒绝的音符。”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
高炉的侧面，一扇巨大的铁门，缓缓升起。
铁门后，不是熊熊燃烧的炉火。
而是一个被无数铁链捆绑、悬吊在半空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倔强和不屈的老人。
尽管他浑身是伤，气息微弱，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得像两把尖刀。
在看到那个老人的瞬间，即便是沉稳如苏九，他的瞳孔，也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一股无法遏制的、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张爷爷！”
那个被吊起来的身影，赫然是“天枢”联盟的定海神针，张承景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