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越来越仔细，指尖点着纸面上的某一栏数据，反复确认。
柳琼琚抬起头，脸上的跳脱神色收敛了许多：“等等，朝雨。”
“你看这几份来自不同州郡的简报，尤其是靠近东北边境的。”
“他们上报的失踪人口数量，比往年同期平均高了三成不止。”
“这个增幅，有点不对劲。”
她将简报推到朝雨面前，指着那几行数据：“若是单一郡县，还可以解释为地方治安不力或流民问题。”
“但如此普遍且集中在特定区域······”
柳琼琚沉吟：“感觉像是有什么势力，在悄无声息地吞吃人口。”
朝雨接过简报，迅速扫过柳琼琚指出的部分。
经柳琼琚这一点明，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朝雨眼神锐利起来：“确实······”
“我之前忙于几桩大案，竟疏忽了这些零散汇总。”
“如此看来，这绝非偶然。”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天下初定，任何不寻常的动向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人联名奏报，却因为罗曼正在修炼，到了晚上才被召唤进宫。
柳琼琚坐在马车里，心里庆幸不已。
还好，她这次没有立刻洗漱睡觉。
这不，罗曼晚上召唤她了。
天知道古代的发髻有多难梳，就算有人帮忙也要一会儿功夫呢。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罗曼身着常服，仔细阅读着奏报上关于失踪人口的异常数据。
她眉头蹙起，今天刚和哥哥罗晏说了凡间可能有魔修的事儿。
这里立刻就发现了异常了。
只是，这到底是魔修干的还是什么人干的，还需要再调查调查。
于是，她连夜召了柳琼琚和朝雨入宫。
柳琼琚和朝雨入宫之后，她就吩咐她们两人派人去查。
十几天之后，各地的汇报纷至沓来，线索繁杂，但大多指向一些地方性的小团伙或流寇。
直到一份来自东北方朔风城的密报，引起了柳琼琚的注意。
清河军商队，隶属于华夏国，算是国有企业。
原本是由王文生带领，在外进行商业性活动和刺探性活动。
现在则大多由伤残退役后的老兵组建，保障大家退役后的生路。
密报的内容如下：
朔风城及周边三郡，近月失踪者逾百，多为青壮及特定生辰八字者。
民间暗传轮回教，说以活人祀恶鬼，贿轮回之路。
多方查探下，疑此教与失踪案关联极深。
其踪诡秘，祭祀之地不详，正在进一步追查。
柳琼琚眉头紧锁：“这样的教义，也有人信？
朝雨叹气：“人死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当然是别人说什么都无法论证的。”
“许多人现实生活不如意，就期待来世能好些。”
柳琼琚对此嗤之以鼻：“都不知道人有没有轮回转世，就敢这么做。”
“况且，用别人做祭祀，也不怕多加罪孽。”
“按照他们的说法，也不怕下地狱？”
“届时别说轮回了，轮不轮都不知道了。”
朝雨呵呵一笑：“人嘛，最会自己骗自己。”
两人在早朝时禀报了此事，罗曼下令各县衙和清河军配合行动，捉拿轮回教人。
朔风城往北三十里，一处山坳里。
夜风穿过松林，发出声响，有种诡异的阴寒感让人不自觉耸了耸肩膀。
朔风城县衙的捕快，由捕头赵铁头带领，在前领路。
赵铁头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面庞黝黑。
此刻他正下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眉头紧锁。
按律法，缉拿匪徒本是县衙分内之事。
但此番对上轮回教，县令却严令他们与军方配合。
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与憋屈。
因为他职位低，人数少，他们在此次围剿轮回教一事中，充其量只能当个领路的。
在他们身后，清河军人身穿玄色轻甲，外罩便于夜间行动的深灰色衣服。
背着弓弩，腰挎横刀，动作整齐划一，气息精悍。
他们共来了七十人，剩余的三十人在山下策应，由百户陈平顺顺统领。
陈平顺年纪不过三十，面容冷峻，是真正从西北战场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
两拨人马在山坳背风处汇合，火光跳跃，映得双方脸色明暗不定。
赵铁头看快到目的地了，折返到陈平顺身边。
抱拳道：“陈百户，轮回教的老巢，就在前面半山腰那个山神庙里。”
“庙下有地道，错综复杂，具体情况不明。”
陈平顺回了一礼：“有劳赵捕头带路。”
“我的人负责破门，让他们没有抵抗力。”
“你们负责捆绑，后续控制。”
“咱们速战速决，避免节外生枝。”
赵铁头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简单确认了行动方案和信号后，两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向山神庙摸去。
陈平顺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山神庙，确认外面没什么情况之后，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两名清河军如同狸猫般蹿出，摸到寺庙门口，小心将寺庙门里面的门栓撬开。
陈平顺率先冲入，里面的场景和气味让人想吐。
数十名身着灰白色麻衣的轮回教徒，正围着一个用鲜血画就的奇怪图案跪拜吟唱。
图案中央摆放着几具疑似被吸干精血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气。
赵铁头运足中气，习惯性地一声暴喝：“官府拿人！跪地不杀！”
轮回教徒们顿时一阵骚乱，大部分面露惊恐，下意识地抱头蹲下。
但也有几名狂热的信徒，直冲赵铁头而去。
“咻咻咻！”
清河军中，有十人一起拿起弓箭射击。
那几个企图反抗的教徒，被箭射中腿弯手弯，是不可能再反抗了。
清河军清理这些教徒的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捕快们见状，士气大振，立刻蜂拥而上，将那些蹲地投降的教徒反剪双手，用绳子牢牢捆住。
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顺利得超乎想象。
赵铁头甚至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这轮回教也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乌合之众。
陈平顺的目光扫视着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胜利，似乎来得太容易了些。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感，让他觉得这事情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