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的刹那，冯秀梅的脚步顿在门槛处，视线掠过床头的薰衣草香薰、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最终定格在墙角那排挂着睡衣的衣架上。
独立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透出朦胧水汽，洗脸台上摆放着洗漱用品。
“嗯，这里确实不错。”冯秀梅用指甲划过长绒地毯，在绒毛间留下一道清晰的压痕。她突然转身，纤细的手指抓住王红梅的手腕，掌心的温度低得惊人：“红梅啊，我们笙离对不起你，如果你想再找对象我不拦着。”
王红梅心中一惊，婆婆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妈，我……”
“红梅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过你不可以找我的大儿子。他心思单纯，我不想让他卷入你和笙离之间，毕竟你和笙离现在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王红梅的瞳孔猛地收缩，腕骨被攥得生疼。
“妈，你放心吧，”她艰难地扯动嘴角，喉间泛起铁锈味，“我只把牛大哥当亲哥，没有别的想法。”
冯秀梅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住王红梅的眼睛，似要将她心底的想法看穿。“那就好，我信你。”她松开王红梅的手腕，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动作看似亲昵，却透着一股寒意。
冯秀梅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愧疚：“红梅，既然我们笙离对不起你了，而他又一直失踪，音讯全无，我想以后你也不会与他再过得下去了。”她抬手抹了把脸，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歉意，“如果你想离婚，可以现在就去法院起诉，我可以给你作证他出轨了，聊天记录、照片我都留着......”
王红梅猛地抬起头，她望着眼前与以往不一样的婆婆，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妈，你怎么这么急着让我离婚？”声音里带着不解与委屈，尾音微微发颤。
冯秀梅突然站起身，踩着地板的声音急促又慌乱。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扯松了脖子上的丝巾：“我不想耽误你！”她突然停在王红梅面前，目光灼灼，“你还年轻，不该被这段破碎的婚姻拴住。你放心，如果你和他离婚离成了，我会给你经济补偿。”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王红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冯秀梅截断：“五十万行吗？我儿子对不起你，我不能亏待了你。”她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三十万，剩下的离婚后我再补偿你。”
王红梅盯着那张泛着冷光的银行卡，眼眶瞬间红了。滚烫的泪水砸在睡衣上，晕开深色的水渍。她想起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想起发现丈夫出轨证据时的天旋地转，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咙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妈......”
冯秀梅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安慰了很长时间，王红梅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哭声也慢慢止住了。
“妈，谢谢你。”王红梅感激地说道，但她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这钱我真的不能要，我和他结婚并不是为了钱。”
冯秀梅似乎早就料到了王红梅会这么说，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王红梅的话，然后将那张银行卡强行塞到了王红梅的手里，说道：“拿着吧，孩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别推辞了。我这辈子最不愿意的就是亏欠别人，你收下这钱，我心里才会踏实些。密码是……”
忽然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皮鞋踏地声，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金属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
牛立冬西装革履的身影出现在门框处，领带歪斜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他单手撑着门框微微喘气，显然是小跑着赶过来的。
“妈，听说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三分气喘，七分惊喜。
冯秀梅整个人几乎是踉跄着起身，目光牢牢锁住儿子挺拔的身影，从锃亮的皮鞋一直扫到微微凌乱的发梢，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怎么跑这么急？”她快步迎上去时，声音里裹着心疼与欢喜，伸手想要抚平他皱起的西装领口，又怕弄乱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悬在半空的手最后轻轻落在他肩头，“你工作不忙了？”
王红梅看着这对母子，笑着摇头起身：“你们娘俩慢慢聊，我去切点水果。”
随着房门再度轻掩，冯秀梅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笑意，望着牛立冬的眼神满是关切与疼惜：“立冬，最近工作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
牛立冬被母亲连珠炮似的关心逗笑，伸手接过她搭在臂弯的薄外套，语气带着撒娇般的亲昵：“您就别操心了，我都多大的人了。”
“妈我们去客厅吧，在红梅这屋里头不好吧。”牛立冬环顾四周，生怕打乱了王红梅的房间。
冯秀梅连忙点头，“好啊”二字说得轻快，转身时故意将颈间的金项链悄悄摘下，装作整理被褥的模样，把冰凉的链子塞进王红梅的枕头下。那链子是她拿着试探她的，此刻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立冬，我想去你的房间看看。”踏出房门时，冯秀梅突然开口，目光带着探究与期待。牛立冬挠挠头，露出有些腼腆的笑：“我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又乱又小的。”嘴上抱怨着，脚步却已经往走廊尽头走去。
推开房门的瞬间，冯秀梅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一张单人床几乎占满了大半空间，床边堆着叠放整齐的换洗衣物。
她的喉头突然发紧，伸手抚过凹凸不平的墙面，声音里染上了酸涩：“立冬，你和我回家吧，这里待着多憋屈。”
牛立冬赶紧搂住母亲的肩膀，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没事的，妈。我平时都住工作的地方，这里就周末歇班回来凑合一晚。”
“妈，我在这过得挺好，等过段时间这里完事了，我就回去了。”
冯秀梅望着儿子故作轻松的笑脸，眼眶发烫，鼻腔里泛起酸涩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