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的手指还沾着那点红，他没甩，也没擦，只是盯着看了两秒。
“这颜色，像不像我上次偷喝的朱雀酿的果子酒？”他说。
李昊皱眉：“现在说这个？”
“说明不严重。”墨轩把手指在衣角蹭了蹭，“要是真出事，早炸了，还能站这儿聊天？”
青龙落在旁边，尾巴一扫，把一块碎石踢进祭坛裂缝。“这地方要塌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石头又抖了一下。不是震动，是往下沉。符文的暗红光一闪一闪，像是快没电的灯。
朱雀抬头看天。云还在散，阳光照得山谷亮堂，可这光落不到祭坛上。那里始终罩着一层阴。
“别看了。”玄武从后头慢悠悠走来，“地气断了，留不住灵力。”
墨轩咧嘴：“所以咱得撤，再不走，等会儿连路都塌没了。”
他转身就走，破剑晃荡，草茎叼嘴里，一步跳下祭坛高台。
其他人跟上。李昊最后看了一眼那凹槽，玉佩已经融进去，看不出痕迹。他抿了抿嘴，抬脚跟了上去。
山道断了大半，原本的入口被乱石堵死。紫雾没了，可风里还带着湿气，吹得人胳膊发凉。
“往哪走？”李昊问。
青龙哼了一声，原地化作蓝光冲天而起。几息后，他在东边空中盘旋一圈，落下时抖了抖爪子：“那边有灵气流动，虽然弱，但方向没错。”
“你确定不是闻到哪家饭香？”墨轩眯眼。
“你才靠饭香认路。”青龙翻白眼，“我是神兽，不是狗。”
“可你刚才鼻子动了。”朱雀憋笑。
青龙不搭理她，一甩袍子，走在前头。
玄武走在最后，每一步都踩得稳，耳朵贴着后脑，听着地底动静。没人说话，只有脚步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走了半个时辰，地形终于平缓。前方出现一条干涸的河床，两岸长着枯树，远处隐约有炊烟。
“有人家。”李昊精神一振。
“有饭。”墨轩眼睛亮了。
他们顺着河床往下走，刚到村口，一个放牛娃看见他们，撒腿就跑。
“来了来了！救世五方使来了！”
不到半刻钟，全村人都出来了。老的老，小的小，跪了一地。
“恩人啊！”村长颤巍巍捧着一碗水，“你们救了洪荒！”
墨轩愣住，草茎差点掉下来。
“谁告诉你们的？”李昊小声问。
“天上金光，持续三天！”小孩喊，“还有声音说‘五方齐聚，劫难退散’！”
“哦。”墨轩点头，“原来是自动播报。”
他把破剑插进土里，摆手：“别跪了，我们就是路过，饿了，想吃口热的。”
村民一听，立马忙活起来。有人端来面，有人送上茶，还有老太太非要把鸡蛋塞他怀里。
朱雀坐在矮桌旁，笑得直拍腿。她顺手撩了下头发，火红的发带飘起来，小孩们围上来喊“仙姑”。
青龙嫌弃地躲开递来的粗碗：“这杯子没洗吧？”
“刚刷过的！”妇人急着解释。
“可你用的是猪毛刷。”青龙皱眉，“我看得清。”
玄武默默蹲在墙角，一口把整碗面吸进去，打了个嗝。
墨轩的草茎掉进了面汤里。他捞出来，吹了吹，又塞回嘴里。
“你真吃啊？”李昊瞪眼。
“浪费可耻。”墨轩嚼得咔哧响。
村里人围着他们，问东问西。有人说在梦里见过他们大战妖魔，有人说听见神明念他们的名字。
“你们是天选之人！”书生模样的青年激动道，“该立庙供奉！”
“庙就算了。”墨轩摆手，“香火味呛人。”
“可你们的事迹已经在传了！”另一人举着竹简，“我刚写完《五方战记》，明天就刻碑！”
墨轩夹起一块萝卜，咬了一口：“那你把我写帅点。”
众人哄笑。
夜深了，篝火熄了，村子安静下来。
李昊没睡。他坐在村外的小溪边，看着水里的倒影。火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
墨轩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茶。
“给。”
“谢谢。”李昊接过，没喝。
“想家了？”
“我想知道我是谁。”李昊低声说，“家族抹了我的名，可我总得有个身份。”
墨轩坐下来，脚丫子伸进溪水里。“名字算啥？叫阿猫阿狗也能打架。”
“可我不想是个没来历的人。”
“你有来历。”墨轩扭头看他，“你是跟我混过的人。这身份，比什么世家都硬。”
李昊愣住。
“你现在叫兄弟。”墨轩咧嘴，“这名字我认，够不够？”
李昊低头，茶面映着星光。他慢慢笑了。
“够。”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冒头，墨轩就站上了村外最高的山坡。
身后，青龙打着哈欠，朱雀蹦蹦跳跳扎辫子，玄武背着包袱慢吞吞爬上来，李昊站在他旁边，手里拎着刀。
墨轩望着远处山脉。风吹过来，草茎在嘴里晃。
“走了。”他说。
没人动。
“又等啥？”他回头。
“你说去哪？”李昊问。
“听说西北有座山，会自己走。”墨轩耸肩，“去看看热闹。”
青龙翻白眼：“又是听来的？”
“路边老头说的。”墨轩点头，“他还说山里藏着能改命的宝物。”
“你信？”
“不信能咋办？闲着也是闲着。”
朱雀跳上玄武背：“走呗，反正故事才刚开始。”
一行人下了山。村口有人看见，赶紧敲锣。
“五方使走了！”
“他们又出发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东域说他们斩了残妖，西域传他们开了天门，南境画了壁画，北荒立了石像。
有人说墨轩一剑劈开混沌，有人说李昊单挑十位长老，青龙被称作净世之龙，朱雀成了舞火仙尊，玄武则是不动地母。
越传越离谱。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
他们只是一路往西，穿过荒原，跨过断崖，走过无人知晓的小径。
某天傍晚，墨轩停下脚步。
“怎么了？”李昊问。
墨轩抬头。远处天际，一座山正缓缓移动。山顶冒着黑烟，像是在走路时喘气。
“到了。”他说。
青龙眯眼：“那玩意儿真会动？”
“你看它左脚还是右脚先迈？”朱雀笑。
玄武趴下身，耳朵贴地听了一会儿。
“它朝我们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