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狠狠撞在祭坛顶部由蚀骨晶构筑的穹顶之上,那足以腐蚀万物的蚀骨晶穹顶,在这道混沌光柱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爆碎,晶片四散飞溅。
“什么?”辛华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化作极度的惊骇。
他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前的、至高无上的威压,如同神山般轰然降临,狠狠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墨绿色的鲜血。
周身运转的妖力瞬间紊乱,那汲取洛洛力量的幽绿光流,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般,瞬间断裂、消散。
整个祭祀法阵,在这股突如其来,且恐怖到无法理解的威压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符文接连黯淡、崩解,祭坛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坍塌。
“不,不可能。”辛华目眦欲裂,发出不甘的嘶吼,他死死盯着洛洛眉心那爆发出恐怖光芒的印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然而此时光柱并未消散,反而在击碎穹顶后,如同有生命般,猛地回卷,化作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虚影,将已经有些昏迷的洛洛温柔地笼罩其中。
转动间,那些束缚着洛洛的锁链瞬间被消融,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降临。
但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辛华,而是净化,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过。
弥漫在洞窟中万年不散的阴寒煞气瞬间被蒸发一干二净,洞窟里面原本肮脏的水潭,也在刹那间变得清澈见底,甚至散发出淡淡的、温润的灵光。
而洛洛身上被锁链勒出的淤青、甚至体内被强行抽取神力而造成的虚弱,都在那星璇的笼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她苍白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最后,那股无形的力量仿佛完成了任务一般,转过身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轻轻点在了辛华的丹田气海深处。
辛华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感觉丹田之中,那枚辛苦修炼千年、即将凝聚纯阳火种的妖丹,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轻轻的捏爆。
辛华痛苦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几百年没有显现过的蛇妖原形,因为法力难以维继,此时也不得不显露了出来。
更可怕的是,有一股精纯到极致死气,被强行注入了他的妖丹,瞬间污染了他苦修千年的妖力,原本精纯的墨绿色妖力,瞬间变得灰暗、粘稠、充满了腐朽与衰败的气息。
辛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天地间的联系被彻底斩断了,不仅如此,他体内原本平衡的阴阳二气,此刻被那混沌死气彻底污染、固化。
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感应和吸收任何一丝天地灵气,他的道基,被彻底污染,永远失去了调和阴阳、凝结金丹,飞升成仙的可能。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混沌印记爆发,到祭祀法阵崩溃,再到洞窟被净化、辛华被废,不过短短数息之间。
当那笼罩洛洛的虚影缓缓消散,当那股无形的力量退去时,洞穴已彻底变了模样。
阴寒不再,毒瘴消散,清澈的湖水荡漾着温润的灵光,洛洛躺在祭坛废墟上,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唯有辛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的湖水中缓缓蠕动着,竖瞳中的金光彻底黯淡,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他知道,自己完了。
千年苦修,毁于一旦,成仙机缘,更是化为泡影,他现在甚至连做一个强大的妖怪都不可能了,从此只能苟延残喘。
“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成了,明明可以的,明明很简单的,难道……”辛华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悔恨与恐惧。
辛华似乎想到了什么,按着洛洛这般先天圣体,行走于天地间,怎会安然的到他的洞府,这世间比他修为高深的大妖比比皆是,哪里又轮得到他这般好运。
那真相是什么?辛华的牙齿咯咯作响,“我招惹了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辛华看着昏迷的洛洛,眼中再无一丝贪婪,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哀求,
“我不该…不该心存贪念……”辛华挣扎着挪动着他沉重而又颓长的蛇身,歪歪扭扭的盘在洛洛身边,蛇头不顾形象地磕头哀求。
若是洛洛醒着,此时定要被他吓得再次晕过去,毕竟当年被相繇咬怕了,他又离的这样近,真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上神饶命,上神饶命啊,小妖有眼无珠,冒犯了神女,求上神……求上神给小妖一条生路吧,小妖愿为奴为仆,永世侍奉神女,求上神开恩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洛洛均匀的呼吸声。
等洛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神清气爽,仿佛之前的命悬一线的犹如做梦一般。
可若是做梦,怎么连那辛华的偌大的府邸都不见了,原先这一带的山头,都是亭台楼阁,甚是壮观,现如今却只剩枯树断枝。
莫非那辛华心中有愧,突然醒悟,然后不好意思面对她,便在一夜之间连人带府邸都消失了。
洛洛口中喃喃自语,“看来我还是误会辛华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下次再见到他,定要与他再好好喝上一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帝江酒杯一歪,洒了自己一身。
帝江沉默的反省着自己的行为,他这样一直不让洛洛找到自己,玩着玩着,洛洛会不会把自己玩死了,或者是让人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
但若是洛洛现在找到他,帝江可以想象有了洛洛的日子,他的生活和心态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在无法确定自己的心不会再动摇之前,他觉得还是与洛洛暂时不要见面的好。
所以很多时候,即便是神,也会不知身在此山中。
于是洛洛继续启程,到处找人打听归墟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而此时颛顼已经在归墟外跪了一月有余,归墟内依旧寂静无声,颛顼的心头越发冰凉,若这般下去,他跪个十年八年自然无碍,但是刑天却不会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