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暖和黎小满走在前面，就快要走到艺术学院门口的那条林荫道上，身后就传来了李思意冷冷的声音。
“林易暖，”她开口，声音没了刚才在办公室里礼貌，带着明显的挑衅，“我倒是小看你了。”
黎小满立刻被惹毛，上前半步：
“李学姐这是什么意思？”
李思意看都不看她一眼，没理她，眼睛只盯着林易暖：
“林易暖，是吧？”她开口，语气透着居高临下，“四年不见，差点没认出来了。改行学美术了？”
林易暖平静地回视她：
“李学姐，我一直都喜欢画画。”
“哦，那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四年前拿了个金奖就玩消失，现在又突然冒出来，用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博眼球。”
“……”林易暖没有回应，她以为李思意和赵雅婷是不一样的。
“是美术系待不下去了吗？又想回舞蹈圈蹭点热度？还是觉得……这样更能吸引某些人的注意？比如……温沐扬？”
林易暖的表情冷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
她可以接受对自己的质疑，但不能接受这种带着恶意的揣测和侮辱，更不喜欢别人这样评价她和温沐扬的关系，尤其是李思意这种充满攻击的姿态。
黎小满立刻不乐意了，上前半步：
“李学姐，比赛本就是各凭本事，学习也是兴趣爱好，什么叫博眼球？”
李思意瞥了黎小满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仿佛觉得跟她说话降低了档次一样：
“我没问你。”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林易暖身上：
“我只是很好奇。消失了四年，现在又以美术生的身份跑回来跳舞，还弄个不伦不类的吉他伴奏……林学妹，你到底是想证明什么呢？证明你无论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甚至……”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
“……连温沐扬也一样？”
黎小满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说谁不伦不类？”
恶语伤人，这个道理谁都懂，所以她向来克制，从不拿无关的人和事作为攻击他人的武器，更不屑于用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
可这个李思意，显然不懂这个道理，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既然这样，那她也没必要客气。
贬低她林易暖本人也就罢了，毕竟明里暗里的质疑和嘲讽她听得也不少，脸皮也不算太薄。可她偏偏要连带她身边的人一起贬低。
“李学姐，”
林易暖的声音不高，眼底却漫过一层冰冷：
“我选择什么专业，参不参加比赛，跳不跳舞，都是我自己的事，似乎不需要向你解释或证明什么。四年前的金奖，我是凭实力拿的，评委不止一位。今天的节目，也是我和小满用心创作的成果，得到了教授的认可。”
“至于你说的‘博眼球’、‘蹭热度’……”她顿了顿，毫不避让地迎上李思意的视线，“学姐是以什么身份、基于什么事实做出这种判断的呢？还是说，评判的标准，仅仅在于我没有一个当评委的妈妈呢？”
李思意一直试图维持着优越感和平静，这最后一句话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林易暖，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是在暗示什么？”
“我什么意思，学姐心里应该很清楚。”
林易暖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只冷冷道：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评判艺术本该看作品本身，而不是其他任何外在因素。我和小满的作品能被李教授看中，那也是因为教授们认为它有价值，仅此而已。”
“学姐如果对我们的资格有质疑，大可以去找教授们质疑，而不是在这里进行毫无根据的、带有个人情绪的揣测和人身攻击。”
黎小满在一旁简直想鼓掌，她憋着笑，附和道：
“就是！有本事拿作品说话！别整天扯些有的没的！哦，差点忘了，有些人可能就是作品不太够硬，才只能扯点别的吧？”
李思意被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胸口起伏，手指紧紧攥着，盯着林易暖的眼神像是要喷火：
“好！很好！林易暖，你果然厉害！以前只觉得你运气好，碰巧超常发挥。现在看来，倒是我眼拙了。你这张嘴，比你跳舞厉害多了！”
李思意被她三两句话就刺激得口不择言：
“你以为攀上了温沐扬就了不起了？就能让你忘乎所以了？他不过是看你新鲜，玩玩罢了！你以为你一个学美术的，真能进得了他们那个圈子？别做梦了！等他的白月光一回来，新鲜劲过了，你什么都不是！”
“李思意！你再说一遍？”
这次没等林易暖开口，黎小满先炸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只有那点龌龊心思？自己追不到温学长，就看谁都觉得别有用心？真是可笑！还白月光……”
林易暖拉住了就差冲上去的黎小满，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
李思意如何说她，她尚可忍耐，但牵扯到温沐扬，并用如此不堪的词汇侮辱他们的关系，这已经越过了她的底线。
“李学姐。我和温沐扬之间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置喙。他是怎样的人，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诋毁别人，只会显得你的可悲和无能。”
林易暖面无表情：
“比赛，本就各凭本事。如果你觉得贬低我的专业、侮辱我的私生活能够帮你赢得比赛，我也无话可说，随你，只不过我真的为你感到遗憾。你的舞蹈，或许技巧纯熟，但格局，未免太小了些。”
一句格局小了让李思意恨不得撕了她的嘴，但作为一个有“涵养”的人，她只深吸一口气：
“你以为攀上周教授和李教授，又傍上了温沐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美术生玩跨界？林易暖，别太天真了。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和‘创新’。”
“你以为省展演是学校晚会啊，就你们那点技俩糊弄得了外行，能糊弄得了内行评委吗？我要是你，就有点自知之明，免得到时候下不来台，丢脸丢大了。”
“说完了吗？”
林易暖等她说完，才平静地开口，脸上甚至没有出现李思意预期中的慌乱或愤怒：
“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思意被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你……”
林易暖也不再给李思意任何反驳的机会，拉着黎小满，转身就走。
李思意站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就差气得浑身发抖，顿时提高声音：
“林易暖！温沐扬知道你这么有手段吗？”
林易暖脚步顿住，没回头，声音冰冷：
“李思意，称你学姐是因为你是比我大两届的学姐，所以尊重。但你，最好适可而止。”
然后继续拉着黎小满快步离开，黎小满走出一小段路，回过头看她还站在那里，冲她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用口型说了句“走着瞧！谁怕谁啊！”
林易暖却头也没回，只是轻轻拉了黎小满一下，示意她快走。
直到彻底走出李思意的视线范围，黎小满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
“我的妈呀，暖暖，你刚才怼得好呀，怼得她哑口无言！你看她最后那脸色，哈哈哈，跟调色盘似的！”
黎小满显然是兴奋极了：
“本来，我还以为她之前点赞了我的帖子，和那个赵雅婷还是不一样的，果然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绝了！她不是瞧不起我们吗？那就比比看咯！”
林易暖却没有她那么兴奋，微微蹙着眉：
“逞一时口舌之快没什么用。不过，这下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黎小满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怕什么！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无非就是和赵雅婷一样背后搞点小动作，亏她还是学姐呢！或者到时候在台上让她那个妈使劲的挑刺呗！那我们只要跳得足够好，让她无刺可挑就行了！”
“嗯。但愿吧。”
林易暖叹了口气。她并不怕正面竞争，但最最厌烦这种无休止的恶意揣测。
“不过说真的，”黎小满凑近她，“你刚才提她妈妈是评委的时候超解气的，但会不会有点……太直接了？”
林易暖沉默了一下，说道：
“有些话，不说透，她永远会觉得可以凭这个压人一头。点破了，至少让她知道，我不吃这一套。至于太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再说我们忍气吞声的也未必见得她就会喜欢我们，不是吗？”
黎小满想了想，用力点头：
“有道理！反正怎么着她都不会看我们顺眼，那还不如撕破脸痛快！有本事就各凭本事啊，光明正大地竞争！”
“嗯。”林易暖点点头。
“对！我们我不用怕什么，”
黎小满挽紧她的胳膊，斗志昂扬：
“我们好好练，用实力打肿她的脸！让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靠家世背景和耍手段就能抢走的！”
“她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黎小满想起她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说道：
“嫉妒你跳得比她好，嫉妒温学长喜欢你，嫉妒周教授和李教授先后找了你！她那种人，肯定是从小就顺风顺水惯了，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突然冒出来个你，她能不疯吗？”
林易暖摇摇头：
“不管她怎么想，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一路上，黎小满依旧絮絮叨叨的：
“真是越想越气，气死我了！她凭什么那么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提温学长！关她什么事！”
林易暖一听提到温沐扬，脸色也不太好看：
“不用理她。”
黎小满：“……好吧。我一定要好好排练，去省里比赛！气死她！哼！”
林易暖笑了笑，只是笑意没达眼底：
“嗯。不过接下来真要忙死了。”
黎小满：“忙一点好，不然我都没啥学习动力，接下来还是一样，我负责搞定音乐，你负责美翻全场！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都傻眼！”
林易暖：“好啦好啦。叫上夏棠和沫沫，我们先去吃饭吧。”
“哇！你居然会主动提吃饭，看来是真的饿了。”
“那你不吃我可就去图书馆啦。”
黎小满赶紧拉住：
“走走走！饿了饿了！图书馆又没有吃的，去干嘛！暖暖，你肯定是跟你家大神学坏了……”
两人到校门口等夏棠和徐沫来汇合，好巧不巧就碰上迎面走来的林升，他微笑着朝两人打招呼后，问道：
“两位学妹，在这儿等谁呢？”
林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林易暖身上，语气带着点故意的调侃：
“等温沐扬？还是等谢楠那小子？”
黎小满一听这话，立刻嗤笑一声，没好气地回道：
“林升学长，你说等温学长我还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是暖暖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至于‘肌学长’？”
她故意拉长了那个绰号：
“我们等他做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林升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容却更深了些：
“我看那天晚上烧烤摊上，你们俩吵得挺欢，你来我往的，还以为是在打情骂俏呢！”
“谁跟他打情骂俏了！”
黎小满一听就怒了：
“林升学长，我包里带了眼药水，你要不要借去点点？眼神不好得治！”
林升似乎觉得黎小满的反应很有趣，笑着摇了摇头，对林易暖说道：
“易易，你这朋友是吃了火药？还没点呢就着。”
“易易”？
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一出口，林易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这是她的小名，除了家人和极少数小时候的朋友知道，几乎没人会叫。
不用想，肯定是父亲那边的原因——林升父亲和她父亲相熟，知道这个小名不奇怪。但问题是，她和林升本人根本算不上熟，统共没见过几次面。
被他这样突兀地叫出来，只觉得浑身别扭，甚至泛起一丝生理性的不适。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在学校跳舞的事，八成也是这个“热心”的林升透露给他父亲或者她父亲的。
真是……无聊透顶。
黎小满听到这个称呼，疑惑的看向林易暖：
“他是在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