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迈开步子，朝着树下的苏晓走去。
一步、两步。
以现在的林凡对女人的了解，大部分女人都挺怂的，她们中的大多数，即使心动也只会怯懦地站在原地，什么都不敢做。
就像与林凡发生过故事的女人中，除了南瑾意以外，若不是她们主动大胆，故事根本不会开始。
至于眼前这个苏晓……林凡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以她这副害羞到手足无措的模样，大概也是那种心里翻江倒海、表面却要强装镇定的拧巴性格。
第十步、第十一步。
苏晓的目光已经完全锁定在林凡身上。那双曾经冰冷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不可置信的光。她的眼神在反复确认同一个问题：他是真的在朝我走来吗？真的是冲我来的吗？
林凡深吸一口气。说来讽刺，即使换了这样一副人人称羡的皮囊，即使此刻主导权似乎掌握在自己手中，当他直视着苏晓那双眼睛时——那双已经从冰冷疏离变成了羞怯闪烁的眼睛——心底某个角落还是会泛起一丝慌张。
那是旧身体留下的条件反射。是被那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无数次后，刻进灵魂深处的卑微。
但现在的林凡，选择直面这份慌张。
他走到了她面前，相隔不过三步的距离。苏晓已经完全确认了 ，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她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脚尖微微内扣，视线像受惊的小鹿般四处逃窜，落在地上打盹的猫身上，飘向远处的小吃摊，又忍不住飞快地瞥回林凡脸上，再触电般移开。
“你经常会喂流浪猫吗？”
林凡声音温和的开口。
苏晓闻声抬起头，那张白皙的脸已然红透，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再到纤细的脖颈。
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娇羞又温婉的笑，眼睛里充满星光，亮得惊人。
她的目光与林凡短暂相接，又迅速垂下
“嗯，对。”
她的声音无比柔软甜润。
说完这两个字，她的头彻底低了下去。
这副模样——双颊绯红、眼神躲闪、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软得能滴出水——与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色短裙、用“偶尔”两个字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苏晓，简直是云泥之别。
林凡看着她低垂的发顶，继续带着欣赏的语气说：
“那你一定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
苏晓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更圆了，里面的星光几乎要溢出来。她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样直接地夸赞，慌乱中带着受宠若惊的喜悦。
“啊，谢谢你。”她的声音轻快了些，带着抑制不住的开心，“我只是看到这些小猫们很可怜，它们那么可爱，却无家可归，所以我平时经常会给它们喂食，这样它们就不会饿肚子啦。”
她说完，还对着脚边蹭她小腿的橘猫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的怜爱。
阳光落在她侧脸，给她的镀上一层柔光，此刻的她，美好得像个不染尘埃的幻象。
林凡露出一个充满好感与欣赏的笑容，目光真诚地注视着她：
“哇，你真是一个有爱心的好女孩。”
苏晓的脸更红了。这次她没有立刻低下头，而是勇敢地抬着眼看林凡，尽管目光仍然闪烁，但嘴角的笑容却灿烂得如同秋日最明媚的阳光。
“谢…谢谢你啦”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憨。
林凡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目光落在苏晓害羞的脸上，心里却清晰地闪过那个夏日清晨，她转过身时，白色短裙包裹的饱满曲线写满的拒绝和那冰冷的眼神。
林凡微微前倾了些，拉近了一点距离，声音温和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扰：
“其实，我正好遇到点小麻烦，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他见苏晓抬起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便继续用那种真诚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语气说：
“我姐姐下周末要出差，把她养的一只布偶猫临时寄养到我那儿几天。可我从小到大都没养过宠物，完全是个门外汉。”
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到苏晓脚边亲昵蹭着她的猫咪身上，再抬眼看她时，眼里充满了信赖和欣赏：
“刚才看到你照顾这些小猫这么细心周到，我就在想，你一定是那种特别懂猫、也特别有爱心的人。所以就想冒昧问问……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宠物店？帮我挑一下猫粮、猫砂、还有它可能需要的东西？我真的很怕自己买错了，让它不舒服。”
“我姐姐明天下午就把猫送来了，我想今天下午之前都准备好。不然就太仓促了。”
林凡的声音落下后，空气里有片刻的凝滞。
苏晓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瞳孔轻微地颤动着，映出林凡清晰的身影。她先是愣住，似乎没完全消化这段话里的信息——帮姐姐的猫准备用品？请我帮忙？现在？
紧接着，一层更鲜艳的红晕从她脖颈蔓延上来，这次不止是害羞，更混杂着一种被选中的、受宠若惊的悸动。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嘴唇微微张开，那是一个无声的“我……”，却没立刻发出声音。
她的理智在尖叫着， 下午要上班，旷工会扣钱，可能被领导骂，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
可是他在请我帮忙。他只问了我。他看着我……他需要我。
如果我说没空，他会不会转身就去找别人？那个总是往办公楼跑的财务部小李也喜欢猫，或者门口便利店的女孩……
和他一起去宠物店，并肩走着，轻声说话。他会对我笑吗？会记住我喜欢什么吗？这会不会是……故事的开始？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翻滚碰撞，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她的表情已经变换了好几种——犹豫、窃喜、担忧、憧憬。手指把针织开衫的衣角绞得更紧。
林凡只是静静地等着，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没有催促，也没有移开。秋日的阳光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勾勒出清晰优美的下颌线。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安静，美好。
终于，苏晓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甚至带着细微的颤音。她抬起眼，目光与林凡接触的瞬间又飞快移开，落在他的衬衫领口上。
“好、好的……”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知道有一家宠物店……东西很全，质量也好。”
她顿了顿努力让声音不再颤抖，
“我……我带你去吧。”
说完，她像是才想起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慌忙低下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解锁时甚至因为紧张输错了一次密码。
她背过身去，微微侧着，压低声音快速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给同事发的语音。
林凡只隐约听到“有点急事……帮我跟主管请一下午……”后面的字句含糊不清。发送完毕后，她甚至没有等回复，就迅速按下了侧边的电源键，屏幕暗了下去。
她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里，重新转回身时，脸上还残留着做“坏事”的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明亮。她看向林凡，耳朵尖红得剔透。
“我们……走吧？”她小声说，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向着他迈了一小步。
“谢谢你，真是帮大忙了。”林凡的笑容加深了些，那笑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如释重负，仿佛她真的解救他于水火。他侧身，很自然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带路。
苏晓走在他身侧，隔着一臂的距离。最初的几十米，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苏晓的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脑海中一片纷乱：
他真的跟我走了！就我们两个人！
他姐姐……是什么样的姐姐？他会不会有女朋友了？肯定有吧，长成这样怎么可能没有？
该怎么问？直接问“你有女朋友吗”太唐突了。旁敲侧击？“你姐姐把猫交给你，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吧？”——天啊更奇怪了！
我刚才应该表现得再从容一点的，他会不会觉得我太慌张了？我的头发乱了吗？
她偷偷用余光打量林凡。
天啊，太帅了，
她的心狂跳之余，还有一种甜丝丝的紧张。
走过了两个路口，宠物店的招牌就在前方不远时，苏晓终于从那种晕乎乎的兴奋中，猛地抓住了一丝现实感。
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甚至连自己都没有自我介绍！
这个发现让她一下子慌了神，脚步都乱了一拍。她怎么能忘了这么基本的事情？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礼貌？或者……根本不在意？
“那、那个……”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点突兀。
林凡转过头，眼神带着询问，依旧温和。
苏晓的脸又热了起来，这次是懊恼的。“我……我都忘了说，”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扬起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我叫苏晓。苏醒的苏，春晓的晓。在……在这附近的工厂办公楼工作。”她省略了“厂花”这个私下里流传的称呼，觉得此刻说出来有点轻浮。
“苏晓。”林凡跟着念了一遍，声音清晰好听，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然后他回以真诚的微笑，“名字很好听。我叫林凡，凡人的凡。目前……算是自由职业，帮家里处理些事情。”
“林凡……”苏晓也小声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名字，仿佛某种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了。苏晓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一些。
苏晓鼓起勇气，抬起眼更认真地打量他——冷白干净的皮肤，挺拔的鼻梁，那双眼睛在近距离看更是好看得过分。而且，好高，至少比自己高20cm呢。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几分真实的惊讶和好奇：
“自由职业？可是……你看上去好年轻啊。”她顿了顿，脸颊发热，但还是说出了那个猜测，“好像……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会不会太直接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打探？
林凡闻言，很自然地笑了笑
“嗯，你看得很准。”他点了点头，“我今年十九。”
十九。
这个数字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入苏晓粉色的心湖，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虽然很快又重新弯起嘴角，但眼神里却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和措手不及。
十九岁……
她今年二十二了。大学刚毕业就直接进了这家工厂的办公楼，做着行政文员。
可他……才十九。
啊……原来这么小。我比他大了整整三岁呢……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老”了？现在的小男生，是不是都喜欢更年轻、更活泼的女孩子？像他这样的，以前在学校里肯定很受欢迎吧……
我刚才那些害羞、窃喜、乱七八糟的心思……在一个十九岁的弟弟眼里，会不会显得很可笑？很……阿姨？天啊，苏晓你在想什么，你比他大三岁！
可是……可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十九岁那么幼稚啊。他说话做事，明明很稳重，很温柔…
……而且，现在姐弟恋不是很平常吗？三岁而已，也不算差太多……吧？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来我在意年龄。要自然，要像姐姐一样……可是，我不想只当姐姐啊！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飞快掠过，实际上只过去了两三秒钟。她迅速调整好表情，努力让那丝不自然变成单纯的惊讶和赞赏。
“十九岁啊……真厉害。”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又真诚，仿佛只是单纯感慨，“这么年轻就很有想法了，还能帮家里处理事情，很独立呢。”
“哈哈，谢谢，也没有啦”林凡讪笑着。
“那个……你姐姐的猫，多大了呀？”她找了个安全的话题开头，声音恢复了那种柔和的语调，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林凡，期待着他的回答。
林凡微笑着，开始描述那只“姐姐的、并不存在的布偶猫”，语气温和耐心。苏晓听得认真，不时轻声提出建议，氛围自然而然地松弛下来，朝着她内心深处渴望的方向，缓缓流淌而去。
而她暂时忘记的工厂、考勤和可能面临的责备，此刻都遥远得如同上一个季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