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五点，太阳已经西斜，林凡用新身体走进了那个男女青年所在的小区，步伐平稳，像个普通的访客或新租客。
他径直来到那栋楼对面的凉亭，选了个石凳坐下，角度正好能清晰看到单元门的进出情况。
就算那对男女青年看到了他，他也不怕，毕竟这具新的身体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那道铁门。偶尔有居民进出，买菜回来的大妈，放学的小孩，下班的中年人……每一个身影都被他迅速辨认后排除。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爬行，慢慢的天色变暗，林凡的膀胱传来隐约的胀感。他起身，走向小区那个公共厕所，正是那晚旧身体躲藏、听到那对男女对话的地方。
推开厕所的门，走进隔间。寂静中，那晚的声音从记忆深处猛地涌来，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今晚……我好好‘服侍’你，给你消消火，嗯？”
“呵，你？你不怕又把床弄得咚咚响，楼下的那两个‘老不死的’又摸上来，哭丧着脸求我们‘小声点’？”
“噗”
“笑死我了！那两个老家伙，蠢得要命！还真以为我们晚上是在‘移动家具’呢！哈哈哈！”
“实际上啊，是我们办事的时候……他们居然以为是挪柜子！真是老糊涂了，笑死人了！”
“哈哈哈！两个老棺材瓤子，耳朵倒挺灵，可惜脑子不灵光！下次他们再敢上来啰嗦，连他们一起收拾！”
“那死胖子真不禁打……”
“废物一个……”
女人尖利的笑声，男人得意的唾骂。
林凡的呼吸瞬间粗重，拳头在身侧捏紧，指甲陷进掌心。愤怒给他的心带来尖锐的痛楚。
他眼底有了更深的寒意。他冲了水，推开隔间门，走到生锈的水龙头位置仔细洗了手，他对着模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此刻的脸——英俊，平静，毫无波澜。很好。
回到凉亭，夜色更浓。等待继续。
终于，在路灯完全主宰了小区照明后，那个身影出现了。
男青年晃着肩膀走过来，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脖子上隐约能看到点纹身的边缘。他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
林凡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瞳孔深处不受控制地燃起火光，仿佛感应到这过于直接的注视，男青年忽然抬起头，精准地朝凉亭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男青年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一脸嚣张，带着对陌生雄性略微挑衅打量的眼神看向林凡。
林凡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林凡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仿佛无意间扫过一个路人那样，目光平静地从男青年脸上滑过，转向凉亭另一侧的绿化带，整个过程自然得就像真的只是偶然一瞥。
男青年的眼神在临汾脸上又停留了几秒，便收回目光，晃着身子走进单元门，消失在楼梯拐角。
林凡这才缓缓将视线收回，低头看了看腕表，记下这个时刻。他打算再连续踩点几天，确认男青年确实是这个时候回来。
这时，他继续等待，他也要把女青年的下班时间摸清楚 ，毕竟女青年也是个人，一切信息摸清楚了，百利而无一害。
过了一会，
女青年也走过来。紧身的牛仔裤勾勒出略微肉感的腿型，上衣领口开得略低，脸上化了妆，在昏暗光线下显得眼睛格外亮。
她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打字，嘴角带着笑意。
当她经过凉亭时，或许是因为余光瞥见了石凳上的人影，或许仅仅是女性对注视的敏感，她忽然抬起头，目光撞上了林凡。
那一瞬间，她先是一愣，眼睛睁大，似乎没料到这个时间点在凉亭里会坐着一个如此英俊的陌生男人。
随即，惊讶、好奇和羞涩迅速漫上她的脸颊。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不敢直视，又忍不住偷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在肩头的一缕头发。
路灯昏黄的光线柔化了她脸上原本可能存在的些许刻薄神态，此刻她看起来就像个偶然遇见心动对象的普通年轻女孩，甚至带着点涉世未深的扭捏。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几乎要停下。犹豫了大概两三秒，像是鼓足了勇气，她转过身，面向凉亭，声音比平时说话要轻柔很多，带着试探性的甜腻：
“小哥哥，你……你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吗？” 问完，她似乎更害羞了，微微垂下眼帘，又很快抬起，偷偷观察林凡的反应。
林凡看着她。这张脸，这个声音，立刻与记忆中厕所隔间外那恶毒、轻蔑、带着残忍笑意的女声重叠在一起。
“笑死我了！那两个老家伙，蠢得要命！………哈哈哈！”
“……他们居然以为是挪柜子！真是老糊涂了，笑死人了！”
话语犹在耳边。怒火在他胸腔里轰然窜起。眼前这副羞涩扭捏的模样，在他看来简直令人作呕。
但林凡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戴着一张冰冷面具。
在女青年问话的短暂空隙里，林凡的思维快速运转起来。
他迅速剖析着眼前的情况和可能的发展路径：
“一般女孩看到帅哥后，如果敢于搭讪帅哥，一旦这个帅哥选择了回应，女孩必然会得寸进尺，继续试探性的在聊别的话题，慢慢的，慢慢的，逐渐的聊越来越多的话题，试图建立联系。以便于 最后用各种策略拿下帅哥。”
“所以此刻，我绝对不能像以前一样选择礼貌的回应，这样就相当于是在给这个女青年散发信号，她会更加话多，越聊越多。”
“我现在绝对不能和她产生任何多余的交流。昨天旧身体刚来闹过事，今天同一个楼栋下就出现一个陌生男人停留，这本身就存在风险。如果话多了，任何一句不经意的失误，都可能引起对方警觉，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而且对于帅哥来说，有太多女人爱慕了，选择冷淡的回应是杜绝苍蝇的最好方式，这是很合理的，所以，我对她回应冷淡，这样既能杜绝她继续跟我聊更多话题的企图，也因为合理性而不至于让她起疑心”
所有这些判断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于是，当女青年期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时，林凡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目光冷淡地扫过她，冷淡地回答：
“哦，不久前刚搬来。”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看手机，完全无视了还站在凉亭边、脸上表情凝固的女青年。
女青年显然没料到会得到如此冷淡的回应。她脸上的羞涩和期待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尴尬。
她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来挽回局面，比如“住哪栋啊？”或者“以后就是邻居了……”，但林凡那彻底拒人千里的姿态，让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最后看了看林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林凡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