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丁意看着江揽月眼中重新积聚的泪水,声音低沉而有力,
“所以更要争!你要是还有点骨气,还想赎你所谓的罪,就给我站起来。”
“叶倾颜再厉害又怎样?”
“她认识学长不过区区一个多月,而我们拥有他整整近八年的岁月!”
“论容貌,我们又何曾在她之下?”
“你要继续在这里当个懦夫,眼睁睁看他变成叶倾颜的男人,”
“还是擦干眼泪,跟我一起,把属于我们的男人抢回来?”
说完最后一句,丁意抹去泪水,猛地转身离去,背影决绝而孤直。
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会忍不住抱住那个破碎的女人一起痛哭。
然而她知道,那对现在的江揽月来说,无异于更残忍的毒药。
“丁意姐!”江寒星带着哭音喊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低头看着怀中瘫软下来的姐姐,感觉到那身体冰冷得没有一丝热气。
江寒星紧紧抱着姐姐,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轻声地,一遍遍地说:
“姐,我们该怎么办啊……丁意姐的话虽然难听,可是……”
“可是叶倾颜她确实……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姐,你振作起来啊,我求你了……”
江揽月靠在妹妹怀里,强忍泪水,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窗外。
丁意的话,像最终审判的钟声,在她一片死寂的内心世界里,反复回荡,余音不绝。
是你先放的手。
都跟你没关系了。
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时间,在绝望中缓慢流淌。
许久,她重复着丁意最后那句话:
“……把属于我们的男人,抢回来。”
然后,她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回家,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只会瓦解她刚刚凝聚的勇气。
她住进医院附近的酒店,将自己封闭起来,以此强迫自己思考,厘清所有线索。
江寒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忧心忡忡。
这几天,是江揽月人生中最漫长的煎熬。
傍晚,霞光透过窗户,将房间染上一层凄艳的暖色。
江揽月的手机响起,是那个私家侦探。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
“江总,”侦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
“您要我查的事情,有进展了。”
“白薇女士的情况,我拍到了一些照片,已经发到您手机上。”
江揽月点开微信,查看了图片。
那是几张透过病房窗户拍摄的照片,角度刁钻,画面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内容。
白薇躺在病床上,周身插着管线,形容枯槁。
与记忆中那个鲜活甚至带着几分张扬的女人判若两人。
更引人注目的是,病房门口守着两个身形壮硕的男人,那绝非医院保安。
江揽月看着照片里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胸口堵得发慌。
她以为自己会恨,会感到快意,但此刻涌上心头的,只有一种同为棋子的悲凉。
“看到了吗?”侦探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画面里拉回,
“白薇女士仍在医院,处于植物人状态。”
“陈彦斌以‘保护’为名,安排了大量的看守。”
“连她的娘家人都被阻隔在外,实质上已与外界断绝联系。”
“我们的人尝试接近,但对方看守极其严密,差点暴露。”
“继续说。”江揽月的声音有些发哑。
“关于陈彦斌和秦时的利益链条,”侦探继续说道,
“我们暂未发现直接的资金往来证据。”
“然而,秦时所负责的秦氏集团南部港口项目与陈氏集团有合作。”
“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秦氏嫡长子秦亮,前天以项目审计存在问题为由,”
“强行介入并接管了项目,最终将陈氏集团踢出局。”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此外,我们查到一个新的危险动向。”
“就在三天前,那个泥头车司机的家人遭遇纵火,显然是有人想灭口,切断调查线索。”
江揽月静静听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陈彦斌把自己撇得很干净。”侦探总结道,
“要动他,法律上缺乏直接证据。至于白薇女士……”
“她或许曾是最了解陈彦斌秘密的人,但她目前的状态……”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江揽月的目光再次落回白薇那张枯槁的照片上。
这个曾经背叛她的女人,如今是躺在医院里的活死人。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白薇已经废了。
但她作为“知情者”的身份,没有变。
陈彦斌如此煞费苦心,将她像看守犯人一样与世隔绝,不正说明他内心充满了恐惧吗?
他害怕白薇醒来,更害怕白薇掌握的秘密有丝毫泄露的可能。
那么,如果……有人去接触白薇,去触碰陈彦斌这根最敏感的神经呢?
他会不会因为恐惧而失控?
会不会为了灭口,而做出更多、更疯狂的举动?
一旦他动了,藏起来的尾巴,也就该露出来了。
“我明白了。”江揽月的语气异常平静,
“钱我会照付。摸清白薇病房的守换班规律,找到任何可能的接近机会。”
侦探沉默了一下,提醒道:
“江总,接近白薇,风险极高。”
“陈彦斌已经是亡命之徒的心态,而他……恐怕也已经有所警觉。”
“风险?”江揽月极淡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吗?”
结束通话,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江揽月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像一条无声流淌的河。
这座城市依旧运转如常,她的痛苦和挣扎,渺小得微不足道。
丁意的话言犹在耳。
自怜自艾换不回任何东西,只会让她和白薇一样,成为被牺牲、被遗忘的弃子。
陆行舟被她推开,家族因她蒙羞,她自己也活成了一个笑话。
该醒了。
眼中的迷茫被一点点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绝望深处滋生的冰冷决心。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受害者,她必须成为执棋的人,哪怕棋盘上是自己的残生。
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李律师”。
她看着那个名字,如同看着命运递来的战书。
没有犹豫,她按下了接听键。
“江揽月女士,您好。”李律师的声音公式化而严肃,
“我正式代表陆盈歌女士通知您,解除您与陆行舟先生婚姻关系的诉讼,法院已立案。”
“相关文书会送达至您府上。我们希望与您安排一次正式会谈,商讨离婚的具体条件。”
尽管早有准备,这正式的通知依然像一记重锤。
离婚诉讼,由陆盈歌亲自提起。
这不仅是法律的切割,更是情感上的无情放逐。
“我理解。”江揽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请转告陆盈歌女士,对于这场诉讼,我放弃抗辩。”
“认可夫妻感情确已破裂,并接受法院的任何安排。”
“我会签署需要的文件,配合法律程序,让离婚判决尽快下达。”
她清楚地知道,主动配合,放弃抗辩,是她唯一能为自己保留的、也是最后的体面——
与其被动承受审判,不如主动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