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看见宋幼宁通红的眼圈，眼角漾出些许笑意，看来他的计划很成功嘛，嫂子这不就心疼坏了。
宋幼宁心里有很多疑问，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就回来了？”
要说是因为想她和孩子，宋幼宁是不信的。
一个四年毫无音信的人，怎么可能是因为想他们才赶着回来呢，要真是这么记挂他们，也不会四年不回来。
她倒是比较相信，姜闯是赶着回来离婚的。
可刚才姜闯的样子又不太像，难不成是因为他看不见了，那边的红颜知己就看不上他了？所以就硬赖上她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绝对会把姜闯一脚踹飞，让他哪凉快去哪待着。
闻景叹了口气，“他想你啊，还想这几个孩子，连伤好都等不及就要出院，领导拦都拦不住，这不，领导怕他死路上，就让我跟着一块儿来了。”
“也幸好他坚持要回来，不然……”
不然那鳖孙的斧头恐怕下一个对准的就是她了，那姜闯还不得疯啊？
宋幼宁没接话，反而问道：“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还能治吗？”
闻景挑了挑眉，眼珠一转，语气担忧地说：“估计悬，当时他离雷区很近，身上都被炸得焦黑，幸好有掩体，脑袋只是被震着了，没被炸穿。”
宋幼宁心一紧，嘴唇抿得直直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他是要退伍了？”她声音发涩。
闻景点头：“组织上倒也没放弃他，反正先治着吧，给了三个月的假期，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可能就要考虑退伍了。”
“嫂子，姜闯都这样了，你还要跟他离婚吗？”
宋幼宁瞥了闻景一眼，对于他的话，自己只信一半。
她说：“当然，他都瞎了，难道还要拖累我和孩子吗？”
闻景：“……”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闻景干笑道：“其实我觉得痊愈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毕竟姜闯的身体素质是这个。”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宋幼宁笑了一声，用棉签沾了水给姜闯润唇。
“这样吗，那我再考虑考虑吧，不过我听说姜闯在部队有一个红颜知己，两个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闻景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放屁，谁在你面前乱说的，这绝对没有！”
“也就是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宋幼宁眯着眼看向他。
闻景：“……”
他好像又搞砸了？
闻景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嫂子，确实有一个女同志喜欢姜闯，但是姜闯是绝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的，就是吧，那个女同志的父亲是姜闯隶属师部的师长，他也不好动手把人赶走。”
宋幼宁将棉签放在桌上，“哦，所以他没把人赶走，那不就是接受了的意思吗？”
闻景：“……”
他捂着胸口，哽得说不出话。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可是为什么嫂子说的话，他也没办法反驳？
闻景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我敢保证，姜闯是肯定没有这个意思的，他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不在军区，那个女同志根本见不到他。”
宋幼宁哼了一声，“哦，所以只要他在军区，就会跟那个女同志见面？”
闻景彻底说不出话了。
还是等姜闯醒过来自己解释吧，他怕自己再说下去，就变成姜闯回来就是为了离婚的了，那姜闯醒来还不打死他？
“你是姜闯的朋友？”宋幼宁问。
只要不说那个女同志的事情，闻景觉得自己还是应付得来的。
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襟，甩了下额前的刘海，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嫂子你好，我叫闻景，鼻子那个闻，景色的景，我和姜闯是过命的交情。这些年他大大小小的手术，基本都是我主刀。”
宋幼宁的瞳孔猛地一缩：“大都？他经常受伤吗？”
闻景神色凝重地点头：“可不是嘛，每次执行任务他都往最危险的地方冲，上次为了逮住偷越边境的特务，硬是在雪地里趴了整整三个小时，冻得双腿没了知觉……”
他故意停顿，观察着宋幼宁的反应，“还有一次遭遇武装分子，他挡在战友前面，后背被弹片划开这么长一道口子……”
说着，他用手比划出半尺长的距离。
宋幼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却恢复了一开始的淡漠：“毕竟他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
闻景盯着她的反应，突然叹了口气：“嫂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吗？每次受伤昏迷，他嘴里念叨的都是……”
话没说完，姜闯突然在病床上不安地翻动起来，呓语着：“宁宁……别离开我……”
闻景赶紧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哝，每次他都喊这句，翻来覆去地喊。”闻景扬了扬下巴。
宋幼宁的呼吸一滞，指尖轻轻抚过姜闯冒汗的额头，和他缠着纱布的眼睛。
姜闯呓语中的慌乱与恐惧，像根细针扎进她心里。
原来他也会累，也会脆弱，也会在睡梦中露出无助的模样。
既然那么害怕她离开，那姜闯为什么不给她发个电报呢？
还有那些信，他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嫂子，你别看他平时闷声不响的。”闻景摸出烟又放下，夹在两指之间。
“有次他们小队被困在雷区，他硬是用刺刀一点点挖，生生给战友挖出条生路，可挖完第一时间，就对着南省的方向跟你道歉。”
这些话是当时和姜闯一个小队的队友调侃他才传出来的，谁都不信这些话，因为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姜闯这样冷静的人，还会做出这种事。
宋幼宁心中稍紧，但面上毫无波澜。
她抓住姜闯的手，“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呢？你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吗？”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某种不可捉摸的情绪。
闻景耳尖，立刻问道：“嫂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姜闯不跟你联系，他每个月都给你写信啊，这事儿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你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