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稍一思索，再次开口道：“虽然我平时大部分时间待在另一个空间，但你的想法我多少也能感知一些，先抛开真相不谈。”
“你看不起白雪公主，是因为她没有报复那些矮人和猎人，对吧？”
我默认他这句话，示意他说下去。
车夫：“可是你不觉得这些恰恰能证明白雪公主心性坚韧吗？”
我愣住：“什么意思？”
车夫：“意思就是那些女仆都死了，不管她们是因为外界的压力，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最后她们全都选择了紫砂。”
“但白雪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折磨，不仅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还是想要活下去，从某种程度上说来，你们很像，都是拼命地想要活下去。”
我们……像吗？
车夫：“而最能做证我这个说法的就是她从猎人手里活下来了，你认为一个会随意欺辱杀害对象的赏金猎人，会因为看白雪公主可怜放她走吗？”
“娇生惯养的公主也不能从穷凶极恶的猎人手里逃脱，所以她一定是想方设法、拼尽全力地从猎人手里逃脱。”
“我们见过那七个小矮人，白雪在他们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不难想象白雪在那里过着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但她依旧没有放弃……”
听他说这些，我不禁有些烦躁：“你说的这些对通关有什么用吗？”
“我想听的是和通关有用的分析！”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一下。
车夫抿了抿唇，过了一会才说道：“没有，我刚刚说的这些对通关并没有帮助。”
我：“那你突然说白雪公主干什么？难不成你也看上她了？还是说你骨子里是个圣母，你别搞笑了，你只是一个道……具……”
这话一出，我怔住了。
车夫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对劲，我不能说出这些话，也不应该……
但为什么不应该？
王子是个恋尸癖，王后是个被嫉妒蒙蔽双眼的女人，白雪是个懦弱无能的公主，矮人猎人全都是一群自私可恶的恶魔，还有那些愚蠢的仆役，为了那可笑的名节逼死他们至亲。
他们又可怜又可笑。
至于我，我是上帝的信徒，是主教，是来揭露真相、审判罪恶的。
他们……都该死。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我的脑海，带着一种理所当然。
我突然想起今天杀死矮人后，心里的那种快意，就像是欺压了我许久的人终于倒在我的脚下，兴奋、刺激，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渴望更多鲜血，更多尖叫，更多恐惧。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招惹我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我也做到了！
“程十安，通关对你来说是唯一的目的吗？”车夫打断我的思绪，目光沉静却直刺心底，“为此你可以放弃一切吗？”
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只要能通关，怎样都行！”
车夫：“哪怕你妈妈知道了你做的所有事，你也无所谓？”
我妈？
我的心猛地一缩，声音音一下子炸开，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因为妈妈，我才必须通关！”
““我做什么了？！那些矮人想对我做什么你没看见吗？他们骂得有多难听你没听到吗？还有那个王子、那个王后，除了以死相逼还会什么？虚伪！他们就是不想让我活，不想让我通关！全杀了又怎样？！”
“是我帮白雪找到了杀她的真凶！她自己蠢，一次次被人害死，早该动手了，何必拖到现在这个地步！”
越说越激动，声音又尖又利，像变了个人。
胸口滚烫，一股暴烈的气息横冲直撞，叫嚣着破坏一切。
车夫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不再是往常的温和，而是一种冷冰冰的审视。
最终他冷冷开口：“你说得对，其实在火车上你就该杀了米切尔，路是他自己选的，反正他也习惯了疼，你当时有机会，还能S级通关。”
“很多次你都能走捷径，只需要丢掉点良心，如果你妈妈知道你是为了她才这么做，她肯定不会怪你，对她来说，你活着最重要，杀多少人，无所谓。”
他的几句话像冰水泼进我的胸口，把那团火狠狠浇熄。
妈妈……
不，他不懂。
妈妈是不会怪我，她只会怪自己。
她会一直自责，因为她太善良。
可善良的人，往往没有好结局，就像她一样。
那么，善良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愤怒褪去，迷茫涌了上来。
脑子里那团异物又一次跳动动，针扎似的疼。
我终于反应过来，是魔镜！
它在放大我的负面情绪，扭曲我的判断。
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心里的躁动，不能再被它控制。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我不对劲，从用了那面镜子开始，不，从杀了矮人之后就……”
车夫的眼神缓和了一些，正打算说些什么，可下一秒他却消失了，回到了道具栏。
他的使用次数用完了。
原来他刚刚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是在帮我清除魔镜的影响。
早知道刚刚先说对不起了。
算了，下次吧。
总还会再见的。
不过……那面该死的镜子！
我毫不犹豫地从包裹里取出那面依旧缠绕着雾气的魔镜，将它放在桌上。
然后，我拿出了那把冰冷的猎枪。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我直接端起猎枪，枪口对准桌上那面的镜子，扣动了扳机！
“砰——！”
魔镜竟然没有碎！
好吧，看来这个镜子有点东西。
我没有再把它放进包裹，而是丢进了床底。
心里的烦躁和暴戾消散了不少，头脑也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想起车夫刚刚说的话，我重新审视起这个童话故事，尽量客观地去看待这件事。
假如王子不是恋尸癖，王后不是个被嫉妒蒙蔽双眼的女人，白雪不是个懦弱无能的公主。
那么他们又是谁？
我想起女仆说的话，邻国的国王去世后，王子匆匆赶了回去，国王因为什么去世的？
如果国王生了病，那王子为什么那个时候在外面。
如果国王是突发意外，但王子不在，那凶手只会是另一个继承人。
王子回去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最后却被迫放弃了王位。
为了美化自己的失败，才给它冠上了爱情的名义？
而要验证这一切很简单，我叫来了一个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