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的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木地板蜡和许久未曾通风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
但没人介意。
水龙头被拧开，清澈的水流哗哗作响，冲刷着不锈钢水槽，也冲刷着每个人疲惫的神经。
灯的开关被按下，“啪”的一声，柔和的黄色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索菲亚和梅根发出一声惊呼，她们冲上铺着地毯的楼梯，在二楼的几个房间里来回穿梭，像两只快乐的土拨鼠。
“妈妈！这里有浴缸！”
“快看！床是软的！”
洛莉和卡罗尔跟在后面，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这几个月，不，这几年来，她们第一次看到孩子们如此纯粹的快乐。
瑞克没有立刻进去。
他站在门口的门廊下，看着门前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
洛莉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瑞克，还记得吗？”洛莉的声音很轻，“以前我们开车路过这种富人区，你跟我说了什么？”
瑞克转过头，看着妻子。
末世的风霜在她眼角刻下了细纹，但那双眼睛，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他笑了笑。
“我说，等我退休了，就贷款买一栋这样的房子。”
洛莉也笑了，眼角有些湿润。
“不对，你说的不是这个。你说，‘洛莉，你看那些傻瓜，花大半辈子还贷款，就为了这么个木头盒子和一片草坪，有那钱不如多买几箱啤酒’。”
瑞克愣了一下，随即也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些许自嘲和无奈。
“好像是说过。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瑞克·格莱姆斯，等你老得只能在后院推着除草机走直线的时候，就知道这片草坪有多珍贵了’。”洛莉靠在门框上，“现在看来，我们俩都说错了。”
是啊，都错了。
他们没能老去，却提前住进了这样的房子。
代价是外面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
瑞克伸出手，握住洛莉的手。
她的手心有些凉，他用力握紧。
“我们有新家了，洛莉。”他说。
不远处另一栋房子的门廊下，赫谢尔和戴尔并排坐着，像两个看透世事的老人。
戴尔的房车就停在旁边的空地上，让他安心不少。
赫谢尔抓了一把草坪上的黑土，在指尖捻了捻。
“土不错，很肥。就是不知道这片土地，还能不能种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戴尔看着远处社区居民好奇又畏惧的目光。
“能长草，就能长庄稼。我只是担心，这里的人，还记不记得怎么用锄头。”
“他们会想起来的，”赫谢尔把土撒回草地，“当货架上的罐头吃完之后。”
格伦和玛姬的房子里，格伦正献宝似的拉开一个又一个厨房抽屉。
“看，玛姬，是抽屉！我们再也不用把罐头堆在地上了！”
玛姬靠在他背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
“我还是更喜欢农场的谷仓，但……这里有大床。”她说着，轻轻咬了一下格伦的耳朵。
格伦的脸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关上抽屉，转身抱住了她。
楼上传来贝丝轻轻的吉他拨弦声。
她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把蒙尘的木吉他，扎克正笨拙地帮她调着音。
一个走了音的音符跳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卡罗尔和麦克斯站在客厅，看着索菲亚和梅根围着一台咖啡机，小声地惊叹着。
“索菲亚以后可以在这里上学了。”卡罗尔的语气里充满了憧憬。
麦克斯拉住卡罗尔的手，语气温和：“是啊，这里真的看不出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加百利神父走进分配给他的房间，当他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本完好无损的《圣经》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地，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塔拉和莉莉则务实得多，她们迅速检查了屋子里的所有物资，从罐头食品到卫生纸，然后开始商量谁住哪个房间。
安德莉亚没有参与到这份喜悦中。
她选了一间能直接看到大门的房间，将自己的背包扔在地上，抽出匕首，坐在窗边的地板上，这窗明几净的安逸环境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她想起来在伍德伯里的时候。
肖恩和林疏月没有选择相邻的房子。
他们一东一西，占据了整个队伍居住区域的两个角。
肖恩的屋子里，他没有开灯，检查着每一扇窗户的视野和死角。
“窗户太大，玻璃太薄，全是弱点。”他对着手里的对讲机低声说。
“但视野也好。以我们这几栋房子为核心，建立交叉火力点，比监狱的鸽子笼好指挥。”林疏月冷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手里拿着一张从迪安娜那里要来的社区建筑规划图，正在上面飞快地写画着。
“明天开始，所有窗户都要安装内嵌式防盗格栅，用角铁焊。格伦的单子上，角铁是第一项。”肖恩说。
“我看了亚伦交上来的档案，”林疏月头也不抬，“社区里有三个会电焊的工人，两个建筑工程师。物资和人手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家改造成堡垒。”
“那就打到他们愿意。”肖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不。”林疏月放下笔，“战争的艺术，是让敌人主动为你服务。迪安娜把权力交给了瑞克，但人心还在她那边。我们要的不是一片废墟，而是一个能运转的社区。”
她看着楼下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亚历山大居民，眼神平静无波。
“尼古拉斯差点害死格伦，这件事，就是我们插进他们心脏的第一把手术刀。这把刀要快，要准，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