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杨拉起妈妈的手,郭立梅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妈,你怎么了?”
感觉到妈妈的异样,风杨仰起小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妈妈看。
“没事!”
听说妈妈没事,风杨再次去牵她的手。
郭立梅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这次风杨好像明白了,摊开妈妈的手心一看,一片通红,有的地方还有淡黄色透明的水泡。
是昨天帮王长禄扳油桶的时候烫伤的。
风杨的眼睛里立刻蓄满泪水:“妈妈 ,你还说没事?”
和死亡比起来,这点小伤算个什么事!
昨天她和王长禄毕竟离死亡那么近,简直就是擦肩而过。
但凡王长禄反应慢一点,就算不死,也绝不会是这点小伤。
如果王长禄不把她扑倒,也许他腿上那块尖利的铁片,也不一定扎在她身上的哪个位置。
“真没事!”
郭立梅弯下腰,把脸在儿子温热的小脸上蹭了蹭。
风杨小心的拉着妈妈的手指尖,用嘴吹了几口气:“还疼吗?”
风帆在一边直咧嘴:“赵风杨,你都十一了,咋还这么幼稚?你那是仙气呀,还疼不疼?快松开得了,你攥着,妈才疼呢!”
风杨不服气的反驳:“我那是攥吗?我是托着好不好?你快别说我了,给妈开门去!”
说完,他自己倒蹬蹬蹬的跑过去,把房门拉开。
郭立梅走进屋里,昨天着火飘进屋里的灰尘,很明显有擦过的痕迹,就是东一下西一下的,一看就是风杨干的。
“昨天晚上做啥饭吃了?”
风杨抢着回答:“能做啥饭,我二哥就会卜楞疙瘩汤。”
“疙瘩汤你还不会呢!”
“嘿嘿!有我二哥呢!我为啥要会?”
风杨垂下眼睑:“妈妈,老王没事吧?”
郭立梅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她一直担心,两孩子会对王长禄不闻不问。
如果那样,就算以后真的成了一家人,孩子也不会真心待他。
毕竟,自己不能生养,王长禄终有老的一天,能干的时候,为她这个家,尽心尽力,老了,孩子们如果弃他不顾,就未免太没良心了。
儿子的脾气秉性,当妈的最了解,他不在意的时候,会叫王叔。
越是心里没底,担心恐惧的时候,越会装作无所谓的喊老王。
郭立梅偷偷打量了风帆一眼,他也正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看 。
关切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他没事。”
郭立梅从两个儿子的脸上,明显看出松了一口气:“就是腿扎了一个窟窿。”
“嘶……”
风杨不自觉的吸了一口气:“那还没事呢!”
郭立梅用指尖弹了一下风杨的脸:“真没事,几天就好了。医生说了,五六天就能 出院!”
风帆看了郭立梅一眼:“妈,腿上一个窟窿,还能走路吗?我和风杨在家行,我能做饭,你明天再去照顾王叔吧!”
风帆不像风杨心眼多,心里想啥嘴上就说啥,不会拐弯抹角。
自从赵家春死后,家里一直是王长禄照顾。
那次风杨发高烧,是王长禄一直把他背到林场,才找到方便车送他去的医院。
那时候,风杨八岁,这些事情,他都记得。
当时风杨还信誓旦旦的说过:“老王,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吧!”
那时候,赵家春刚去世不久,郭立梅怎么都没想到,后来两个人的关系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郭立梅把思绪从几年前拉回现在:“没事,扶着东西他能走!”
风帆没在说话。
郭立梅惦记着王长禄院子里的两桶柴油,急忙去看了一眼,院子里空空如也。
她心里一惊,不会真丢了吧?
扒着仓房烧得只剩下一个大洞的窗户一看,两桶柴油在里面好好的放着!
仓房上面的茅草和房架子都烧没了,但墙框还在。
房门虽然满是火烧的痕迹,依然能将就用。
郭立梅长舒了一口气。
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但她现在的手,什么也干不了。
先这样吧,等手好了以后再说吧!
郭立梅顺着小门回到家,风帆正在做午饭:“妈,我能做二米饭,土豆酱不? ”
郭立梅笑笑:“你会吗?”
风帆挠挠后脑勺:“你看着我不就会了吗?”
“好,妈妈就坐在这指挥你!”
郭立梅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二儿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饭,时不时的指点他一下。
吃饭的时候,风杨难得的夸了二哥一句:“真和妈做得差不多!”
吃过饭,风杨收拾碗筷,风帆拿了一本书和郭立梅说:“妈,我上同学家写作业了!晚饭等我回来做,你的手可不能沾水!”
“风杨,你看着妈!”
这么主动学习的事,郭立梅印象中,风帆还是第一次。
连风杨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风帆用手中的书打了弟弟后脑勺一下。
推开门跑了。
医生说,王长禄五六天差不多就能出院。
郭立梅准备过五天就去看看。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风帆才一脸汗水的跑回来。
“妈,我回来晚了!我这就做饭啊,等一会就好了!”
郭立梅用手背给儿子擦了一下汗水:“中午剩饭了,风杨已经热好了,又扔锅里两个咸鸭蛋!”
怕妈妈的手沾水,郭立梅洗脸和洗脚的活,风杨都包了。
第二天早上,风帆上学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弟弟,好好照顾妈妈。
等到晚上放学,风帆撂下自行车急忙做饭。
吃过饭,吩咐风杨收拾碗筷,又急匆匆的跑了!
天黑以后,还没回来。
连电视都没回来看。
这就有点反常了。
郭立梅临睡之前不放心,推开中间的小门,准备去王长禄的院子里再看一眼,顺便把大门关上。
毕竟院子里还有车和农具。
都知道家里没有人,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郭立梅推开小门以后,竟然发现王长禄屋里的灯亮着。
能是谁在屋里呢?
会是耿四吗?
郭立梅觉得不太可能,耿四既然把两桶柴油锁进废仓房里,晚上就不应该住在这里。
郭立梅放轻脚步,走到窗户底下,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正在弯着腰推刨子。
地上有一堆刨花,看那个样子,应该是在做一只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