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见裴锦离动了真怒，再也不敢隐瞒。
她深吸一口气，将下午在西街小巷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江星柠如何堵住瘦子，到她如何用短匕杀人，再到她脸上溅血时的笑容，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语气里满是忌惮，“小姐，三小姐没给奴婢任何好处，奴婢只是怕...怕她这样的心性，会因此记恨小姐，才不敢说...”
裴锦离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没想到江星柠会为了白日里的一句话，就动手杀人，更没想到她杀人时会是那副疯癫的模样。
可转念一想，江星柠杀人，竟是为了维护她，那个瘦子骂的是她和侯府，江星柠是为了替她出气。
她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心里满是无奈。她对着门外喊，“春祺，停下吧。”
待外面的棍责声停下，她又对夏安说，“去把府里那个上好的金疮药取来，给三小姐送去，让她好好养伤。”
夏安愣了愣，随即连忙应下，转身快步出去了。
裴锦离看着空荡荡的内室，烛火依旧在晃动，却觉得心里格外烦躁。
她一甩袖子，走进里间的卧房，关上房门。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星柠，既气她的残忍，又心疼她的执拗，更怕自己这份复杂的情绪，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院外，江星柠靠在刑凳上，腿上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起来，可当春祺将金疮药递给她时，她却突然笑了。
眼底的委屈和执拗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丝满足，她就知道，裴锦离不会真的狠心对她，哪怕罚了她，也会心疼她。
她接过金疮药，手指轻轻摩挲着药瓶，心里暗暗想着：只要能留在姐姐身边，这点疼，算什么。
裴锦离跌坐在卧榻边缘时，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心口，疼得她瞬间弯下腰，指尖死死攥住身下的锦被。
锦被上绣着的兰草纹被她捏得变了形，线头都崩出了几根。
暖炉里的炭火已快燃尽，只剩下点点火星，房间里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可她的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素色寝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恶女系统：宿主！您没事吧？这是系统的轻微惩罚，因为您没趁机提升江星柠的黑化值！】
系统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恶女系统：您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棍责二十根本不算什么，您该让她跪祠堂，或者把她关起来，那样才能刺激她黑化啊！】
裴锦离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呼吸依旧有些发颤。
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冰凉，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
方才夏安描述江星柠杀人时的模样，那笑着捅刀、血溅脸上还觉得享受的场景，像幅狰狞的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想到江星柠跪在她面前时，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藏着的倔强，还有被春祺扶走时，落在她身上那道不肯移开的视线，她又觉得心口发堵。
【恶女系统：宿主，您有没有觉得江星柠有点不对劲？】
【恶女系统：夏安说她杀人时在笑，被棍责的时候也在笑，这根本不是原剧情里那个柔弱小白花该有的样子，倒像个...】
【恶女系统：病娇？之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属性？】
裴锦离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头顶的藕荷色床帐。
床帐上绣着缠枝莲纹，是她嫁入御王府时带来的旧物，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却带着熟悉的暖意。
她想起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恶女系统就告诉她，任务是让江星柠黑化到100%，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下不去手。
罚她跪，她不恨；让她做粗活，她不怨；甚至这次她私自杀人，裴锦离明明该愤怒，该借此机会加重惩罚，可最后却只判了棍责二十，还在她临行刑时的眼神中慌了神。
“如果我的任务完不成，会怎么样？”裴锦离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
【恶女系统：！！！宿主您别想放弃！】
【恶女系统：任务完不成会导致世界崩塌，我会和您一起被世界能量吞噬，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恶女系统：现在您的任务已经进行到54%了，再坚持一下，一定能完成的！】
裴锦离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针脚，“坚持？可这任务，好像从来都不是我‘完成’的。”
“江星柠的黑化值，哪次是我故意刺激出来的？”
第一次是自己要嫁给御王，第二次是因为她想留在自己身边，第三次干脆是她私自杀人。
这些都和恶女系统规划的“欺负路线”背道而驰，可任务进度却在莫名推进。
【恶女系统：这、这说明宿主您天赋异禀！】
【恶女系统：怎么完成的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最后能拿到积分就行！】
【恶女系统：您想想，完成任务后您就能兑换永生道具，或者去一个没有系统、没有任务的世界，多好啊！】
裴锦离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眼。
心脏的刺痛还在隐隐作祟，可她心里却突然松了口气，好像那个“必须完成任务”的枷锁，并没有那么沉重了。
她刚想开口让系统闭嘴，院门外突然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春祺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小姐，三小姐求见。”
“让她滚。”裴锦离想也没想，语气里满是烦躁。
她现在没力气应付江星柠的“表演”，更不想面对那双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
她怕自己再看一眼，连仅剩的那点“惩罚心”都会消失。
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三小姐！您醒醒！三小姐！”
是春祺的声音，带着惊慌失措，“夏安！快过来帮忙，三小姐晕过去了！”
裴锦离的心猛地一紧，刚才的烦躁瞬间被担忧取代。
她顾不上心脏的刺痛，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扶着榻沿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脚步虚浮地往门口走。
明明该恨江星柠多事，明明该觉得她是自作自受，可听到“晕过去”三个字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慌了神。
“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
廊下的灯笼映着门口的乱象：江星柠软软地靠在春祺怀里，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几缕被汗水浸湿，显得格外狼狈。
夏安站在一旁，双手紧握，眼底满是焦急，却不敢上前帮忙，她还在为刚才隐瞒真相的事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