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还在震。雷劫珠的光没灭，像根烧红的铁棍插在轮轴里，嗡嗡直响。
李狗蛋没动。右手还压在滑板前端，指尖沾着刚才滴下的血，已经干了，发黑。他能感觉到那股力还在体内转，不是他自己调的，是身体自己在动。亿万宇宙压缩成的一口气，顺着筋脉往滑板里灌，自动校准频率，自动补能。
通路还在。牛顿半个身子已经进去，头和肩膀全没了，只剩一只脚卡在边缘，鞋底裂开一道缝，露出袜子上的破洞。
可通道不稳了。
混沌流体翻滚起来，不再是刚才那种缓慢的旋转，而是炸开式的乱冲。公式风暴从四面八方涌来，全是倒写的、反义的、自相矛盾的符号，像一群疯子在空中打架。光柱开始抖，每抖一下，牛顿的身体就淡一分。
“数据化崩解”四个字蹦进李狗蛋脑子里，不知道是系统提示还是他自己想的。
两秒。最多两秒。
他左手摸向腰间辣条袋，手指一划到底。最后一包芥末味的，边角都磨毛了。他没犹豫，撕开，把包装纸甩出去。
纸片飞到半空，自己烧了起来。灰烬没落，绕着通路打转，变成一串数字和符号组成的圈，像是某种计算模型的简化版。这是他之前模拟十万次广场舞时顺手记下来的稳定参数，现在被系统直接具现出来，嵌进光柱。
风暴停了半息。
就是现在。
李狗蛋脚尖一点地，滑板斜着窜出去，不是冲向通路正口，而是贴着侧面切入。轮轴撞上光壁，发出一声闷响，整个滑板震得发麻。他借这股反作用力，把身体一拧，滑板在空中划出个弧线，像撬棍一样顶住即将闭合的入口。
“走完它！”他喊。
牛顿最后那只脚，从破洞的袜子里滑出来。整个人被吸进去，消失。
通路猛地一缩，图书馆的影像定住了。书页不再乱飘，引力方向恢复。远处有钟声响起，很轻，但清晰。
李狗蛋站在原地，滑板落回地面，轮轴里的雷劫珠光芒一点点暗下去。他低头看，滑板表面多了道细纹，从轮轴一直延伸到尾端，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他没管。
伸手接住从空中飘下来的一样东西——一枚纽扣，烫手，还在冒烟。燕尾服上掉的。他随手塞进辣条袋，和空包装混在一起。
风起来了，吹得外卖服贴在背上。猫妖小橘不在肩上，阿喵也没出现，社恐雷劫躲得不见影。这片空间安静得不像话，只有滑板偶尔发出咔哒一声，像是内部零件在冷却。
他站着没动。
刚才那一推，不是靠力气，也不是靠技术。是他存在本身成了支点。系统自动把滑板识别为法则载体，把他的动作翻译成高维操作。他没想那么多，只是做了该做的。
就像送外卖，到了地方，把餐递出去就行。
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头发有点炸，头皮发痒。这种感觉他熟，每次大规模模拟结束都会这样。像是脑子里有根弦松了，又绷上了。
他挠了两下，把辣条袋往上提了提，带子快断了，打了好几个结。
突然，滑板震了一下。
不是雷劫珠，是板身自己在抖。震动频率不对，像是被人从下面敲。他蹲下，手掌贴在板面，感觉到一股波动从地底传来，节奏很慢，但很深，像是某种东西在翻身。
他没动。
等了三秒，震动停了。
他刚松口气，辣条袋最底下那枚金边碎片突然发烫。不是像之前那样温热，是烫，像烧红的铁片。他掏出来一看，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穷奇：醒了】
字一闪就没了。
他盯着碎片看了两秒，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颤。不是震动，是塌。一块直径两米的圆形区域往下陷，速度快得来不及跳开。他踩着滑板，顺势滑入裂缝，没摔，落地很稳。
底下是个空腔，不高，勉强能站直。空气里有股味，像是湿木头加铁锈，还混着一点……防滑粉？
他抬头看，裂缝上方已经闭合，严丝合缝，像是从来没裂过。手电筒都没带，但他能看见。滑板轮轴里残存的雷劫珠余光够用，照出四壁是灰色石砖，砌得很粗糙，角落有青苔。
正前方有扇门。
不是石门，也不是铁门，是教室那种老式木门，绿色漆掉了大半，门把手是黄铜的，歪着。门缝底下透出光，白的，不太亮，但持续不断。
他走过去，没开门。
低头看滑板，轮轴裂纹比刚才深了。他伸手摸了摸，板面突然弹出一张小纸条，卷成筒状，用辣条油封了口。
他拆开。
里面是行字，手写体，潦草：
“别信门后的课表。”
他盯着纸条看了两秒，抬手就想揉了扔掉。
可就在他要捏紧的瞬间，纸条自己烧了起来。火苗很小，蓝色，烧完后留下一串数字：437-01。
他皱眉。
这编号他没见过。不是论文编号，也不是系统日志。像是某个房间号，或者……
他还没想完，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里面没人。
只有一块黑板立在中央，上面写着几行粉笔字：
【今日作业】
1. 背诵牛顿三大定律（错一个抄五十遍）
2. 推导万有引力公式（要求用辣条建模）
3. 检查滑板磨损情况（交报告）
字迹很熟。像是他自己写的。
他没动。
门外风声又起，吹得衣角啪啪响。他回头看了一眼裂缝，已经封死。再回头，黑板上的字变了。
新写的：
“你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