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裙女人拎着那篮“辣条香·尊享版”蹲在五步外，笑眯眯地说要试试梦里全是退货单的滋味。李狗蛋没答话，只嚼着手里的受潮辣条，咔哧咔哧响。
他脚边滑板轻轻一震，轮轴上的雷劫珠不再发烫，像是退了火的铁钉。风从排污管口钻出来，带着点油锅焦香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道。
李狗蛋吐出半截辣条渣，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不是冲她去的，是绕开。
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手，也不能说话。话一多，音波就压不住，系统自动回档的余劲还在骨头缝里打转，再喷一波情绪洪流，搞不好连隔壁卖煎饼的大爷都开始哭爹喊娘。
他得找点踏实的东西压住这股虚火。
脚步顺着风向走，一路穿过空荡摊位。那些曾贴满假香的货架如今蒙了灰，有的倒在地上，像被踹翻的骨牌。商户们缩在帘子后头探头张望，见他来了，赶紧把门帘拉严实。
没人敢叫卖。
也没人敢拦他。
直到拐角处，一股味儿猛地撞进鼻孔——不是单纯的辣，也不是香精那种浮在表面的甜腻，而是一种从胃里往上冒的、让人想咧嘴又想咽口水的复合香。
油锅正滋啦作响，面糊下锅的瞬间，“啪”地喷出一团雾气。那雾不是水汽，是淡金色的，飘着飘着就散成细丝，缠上路过的修士衣角，有人直接停下脚步，鼻子抽得跟抽风似的。
李狗蛋抬头。
早餐摊老板正拿着个小喷壶，往锅边喷第二下。壶身贴着张手写标签：“自研·辣魂1号”。
“老哥。”李狗蛋靠在摊前木桩上，声音哑得像三天没喝水，“你喷的是啥？”
老板抹了把汗，瞥他一眼：“自己调的。冷血医生那瓶香水我闻过一次，太冲，留不住底味。我就想，要是能把辣条那股劲儿熬进香里，再融进早点……你说，谁早上不想来口带劲的？”
他说完，铲子一翻，一块金黄酥脆的煎饼出锅。里面夹着辣条碎、鸡蛋丝、还有一点绿葱花。香气炸开那一刻，连天上雷云都抖了三抖。
李狗蛋没客气，伸手就拿。
一口咬下去，麻、辣、鲜先炸舌尖，接着果脯似的回甘爬上来，最后喉咙口一热，竟有一丝灵气顺着食道往下溜，暖洋洋的，像晒太阳。
他眯起眼。
系统后台自动扫描结果蹦出来：成分安全，无毒副作用，含微量情绪稳定因子，长期食用可缓解焦虑、提升专注力，适合全年龄段日常摄入。
还能量产。
关键是——这香味不靠符文驱动，也不用灵药萃取，纯粹是人琢磨出来的。
李狗蛋把剩下半块塞嘴里，一边嚼一边掏出兜里那半包受潮辣条，拍在案板上：“加这个。”
老板愣住：“这都馊了吧？”
“没馊。”李狗蛋咧嘴，“就是油多了点。你把它碾碎混进面糊，再喷一次‘辣魂1号’，我看看效果。”
老板犹豫两秒，到底还是照做了。
新煎饼出炉时，香气变了。不再是单一扩散，而是像波纹一圈圈往外推，每层味道都清清楚楚——初闻是街边小吃的烟火气，细品又有种说不出的安抚感，仿佛小时候妈妈站在锅前说“快吃，凉了不好吃”。
李狗蛋咬了一口，没嚼，就含着。
系统反馈立刻刷新：情绪共振指数+37%，成瘾性趋近于零，具备大规模推广潜力。建议立即纳入产品线，命名方向可选“市井系列”或“烟火计划”。
他睁开眼，看着老板：“你这配方，能给我一份吗？”
“不能。”老板头也不抬，铲子刮锅底刮得叮当响，“这是我吃饭的家伙。你们公司一接手，就得标准化、流水线、天天开会讨论‘用户画像’，到最后，味道就死了。”
李狗蛋没争，蹲下来，手指点了点地上一道浅痕。
是防滑粉画的结界残迹，歪歪扭扭的，像个煎饼果子图案。
“你记得这道线吗？”他说，“三个月前，南荒黑市派人来砸摊，说你蹭了他们香铺的客流。那天晚上十一点，你睡在摊子里守货，他们放火烧帘子——是我用这道线拦的火。”
老板动作顿了顿。
“上个月雷劫失控，劈歪了三次，差点把你油锅炸翻。是你自己画了个笑脸在符纸上，求它别怕。可真正稳住雷云的，是我在这条线上加的震荡频率。”李狗蛋拍拍裤子站起来，“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我是来问你，想不想让更多人吃到这个味道？”
老板盯着锅，小声说：“我女儿丢了八年了。她最爱吃我做的辣酱饼。我以为……这辈子没人再愿意闻这味儿了。”
李狗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
不是合同，也不是授权书，是一张手绘协议，标题写着：“风味合伙人”。条款三条：一、配方由摊主全权掌控；二、公司负责包装、物流、品牌宣传；三、利润七三分，他三，老板七。
“你还是老板。”李狗蛋把笔递过去，“我只是帮你把香味送到三界尽头。”
老板看着那张纸，手指抖了抖。
最终接过笔，在签名栏写下两个字：王建国。
李狗蛋收起协议，转身就要走。
“等等。”老板叫住他，铲起一块刚出锅的辣香油条，塞进纸袋，“这个……你也带上。”
油条金黄酥脆，外皮还沾着芝麻，香气扑鼻。
李狗蛋接过，点点头，踩上滑板。
轮轴轻鸣，雷劫珠微微发亮，像是重新充上了电。
他没走远，就在摊前停下，撕开纸袋，咬了一口油条。咀嚼声清脆，嘴角沾了点油星。
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贩缩在墙角，饿得直打哆嗦。李狗蛋走过去，把剩下的半根油条递给他。
小贩愣住，双手接过，咬下第一口时，眼睛突然红了。
李狗蛋回到摊前，接过铲子，亲自翻了一块辣条煎饼。撒上调料，葱花飞舞，香气滚滚。
他举起煎饼，对着集市高声道：“今天第一块，免费！谁想尝，自己来拿！”
人群迟疑着靠近。
第一个是卖糖葫芦的老头，颤巍巍伸出手。接着是茶楼跑堂的小伙计，再后来是躲在帘子后的商户们。
煎锅前排起了队。
李狗蛋一直炒，一直炒，汗水浸透外卖服后背，肩头却仿佛压着比山还重的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压。
香味弥漫开来，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真正的商业帝国，始于烟火，归于人心。
他铲起最后一块煎饼，刚要递给下一个客人，忽然手腕一沉。
不是累的。
是系统提示来了。
【检测到民间智慧融合度突破阈值】
【解锁隐藏模块：万界风味图谱】
【可追溯至三千年前某街头烤串摊主遗失的秘方残页】
李狗蛋盯着空中浮现的虚影，眉头一跳。
那页残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字：孜然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