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深处的黑影张口，李狗蛋耳后插着的数据线“啪”地炸成一缕焦烟。系统提示音断断续续，像被掐住喉咙的收音机：“警……告……认……知……干……扰……”
他没动。
手指却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辣条袋。
姬冷月正从藤蔓果实中取出一枚银白色药丸，指尖泛起淡紫色毒光，轻轻一擦，药丸表面浮现出细密符纹。“这是我用广场舞节奏引导病气反向生长炼出的解药。”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能清除所有侵蚀性病原体，包括冷血医生早年释放的孢子。”
她抬手，就要将药丸送入口中。
李狗蛋一个箭步冲上去，半包原味卫龙辣条直接塞进她嘴里。
“你——！”姬冷月呛得咳嗽，药丸差点滚落。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枚药丸猛然膨胀，表面泛起彩虹般的光泽，像是被泼了油的水面，在空中打了个旋，轰然炸开一团雾气。雾气迅速凝成人形——是狐九儿，穿着偷蟠桃那天的红裙，冲他们微微一笑，嘴唇未动，可声音却清晰响起：
“别信它。”
话音落，虚影消散。
李狗蛋盯着那团渐渐稀薄的雾气，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是没见过幻象，可这玩意儿太熟了。那种带着点倔强又藏着委屈的笑容，和妹妹发烧时攥着他衣角说“哥我不疼”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这解药有问题。”他说。
姬冷月抹了把嘴，眼神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这玩意儿不是治病的，是删记忆的。”李狗蛋把空辣条袋往地上一摔，“你刚才是不是觉得……只要吃下去，一切痛苦就没了？心里特别平静，甚至有点想哭？”
姬冷月瞳孔一缩。
她确实这么感觉过。
而且不止一次。当年在毒潭边救下濒死部下时，她偷偷给对方服下的“保命丹”，也是这种温润如水、让人瞬间安心的味道。
“不可能！”她猛地站起身，“我亲手催化，用的是广场舞节拍共振，怎么可能被污染？！”
“污染的不是药。”李狗蛋蹲下，捡起一点残留的彩虹粉末，捻了捻，“是‘希望’本身。有人知道我们会渴求治愈，所以提前在解药里埋了‘温柔陷阱’——让你以为自己在救人，其实是在帮别人洗脑。”
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
冷血医生靠在七星阵边缘，原本雪白的三千丈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一根根恢复乌亮。他抬起手，机械臂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仿佛体内有无数齿轮在重新咬合。
“有意思。”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文尔雅，“我的实验确实在十年前植入过记忆重置程序，但早已销毁。如今这具身体，也不再受原始协议控制。”
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像是被戳破了某个不敢提起的秘密。
李狗蛋眯起眼。
他不信鬼神，只信十万次模拟出来的直觉。
而此刻的直觉告诉他：冷血医生的身体，正在吸收某种东西——不是灵气，不是能量，而是“被遗忘的痛”。
他抓起地上一块煎饼果子残渣，蘸了点解药液体，抹在滑板边缘。
滑板嗡地一震，投影出一段模糊影像：一间昏暗实验室，冷血医生坐在主控台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行代码——【基因序列嵌套：情感诱导模块v.9.3】。随后，一束蓝光射向培养舱，舱内正是一株幼年病气藤蔓。
“原来是你远程下了种。”李狗蛋冷笑，“你以为我们忙着揭丑闻、搞直播，就没空查药？你把解药做成‘善’的样子，让我们亲手推广，等于替你完成了全族群的记忆清洗测试。”
冷血医生沉默。
机械臂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渗出丝丝紫黑色雾气，与远处藤蔓遥相呼应。
“我不是为了控制。”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了几分，“我是为了‘无病’。没有痛苦，就没有执念；没有执念，就没有战争。你们看到的是阴谋，我看到的是……救赎。”
“放屁。”李狗蛋一脚踹翻外卖箱，几十包辣条哗啦散落，“你管这叫救赎？让所有人忘了亲人、忘了仇恨、忘了自己是谁？那跟死有什么区别？”
他弯腰，从最底层掏出最后一包辣条——包装皱巴巴的，边角还缝了一针，是妹妹生病时亲手做的。
“真正的解药，不是让人忘记痛。”他撕开包装，递到姬冷月面前，“是让人记得疼，还能继续往前走。”
姬冷月看着那包辣条，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那个雨夜，她把最后一颗解药喂给垂死的部下，对方醒来第一句话是：“队长，我……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了。”
她当时只觉得遗憾。
现在才明白，那是被偷走的一生。
她缓缓闭眼，掌心毒光一闪，将手中解药彻底焚毁。
灰烬飘落，被防滑粉结界挡住，堆成一小撮。
“封存剩余果实。”李狗蛋转身，从滑板底下抽出一张沾满辣油的符纸，“所有接触过这药的人，立刻隔离。社恐雷劫还在撑网，不能出岔子。”
姬冷月点头，默默划出一圈毒雾屏障，围住藤蔓残株。
冷血医生靠着阵法边缘，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恢复年轻的双手，忽然笑了：“你们以为阻止了我？可只要人类还想摆脱痛苦，这样的‘解药’就会不断诞生。”
“那又怎样？”李狗蛋把空辣条袋塞进内袋，拍拍手，“我会一直拆。”
他抬头看向星图深处。
那团黑影已经闭合，仿佛从未张口。
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瞬，不只是警告。
那是邀请。
或者，是求救。
他摸了摸胸口照片的位置，那里还贴着半块锈铁盒的碎片。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