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指悬在那滴金色精华上方，油光还在辣条包装袋上晃，他忽然觉得指尖发麻。
不是静电。
是那种被蚊子叮了还没来得及挠的痒，顺着神经往上爬，直冲脑门。
“别碰！”他猛地缩手，胶囊一翻扣进灵宝袋，可已经晚了。
狐九儿刚松了口气，下意识伸手去扶他肩膀，掌心擦过冰柱残骸的一瞬，整根冰柱“咔”地炸开！寒气如刀扫过四人，地面裂出蛛网状缝隙，黑雾从缝里喷出来，像煮沸的沥青，咕嘟咕嘟冒着泡。
“我靠！”姬冷月往后跳，裙摆被黑雾蹭到，立马焦了一角，“这玩意儿吃布料？”
阿喵炸毛跃起，剑气横扫，劈中黑雾。可那雾不散，反而缠住剑刃，滋啦作响，冒出一股烧塑料味。
“腐蚀？”李狗蛋一把拽回磨牙棒，防滑粉罐子已经捏在手里，“社恐呢？！”
“它被冻住了。”狐九儿盯着入口方向——雷劫缩成巴掌大一团，贴着天花板瑟瑟发抖，显然也被刚才那一震波及。
话音未落，地面塌了。
一块三米见方的冰砖轰然坠落，砸出个深坑，黑雾从坑底涌出，迅速凝成人形——说是人形，不如说是用病气搓出来的烂泥傀儡：脑袋歪斜，眼眶里两团绿火，四肢拉长变形，指尖滴着黑水，落地时发出“啪叽”一声，像踩烂了个熟透的柿子。
“哎哟喂。”李狗蛋后退半步，顺手把防滑粉往空中一撒，“你这造型，比我家楼下垃圾桶成精还吓人。”
白粉飘散，空气中顿时浮起一层细密晶粒，病气怪物的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连眼眶里的绿火都卡成了马赛克。
“有效！”姬冷月立刻甩出三枚毒针，直取怪物咽喉。
可针尖刚碰到它皮肤，黑雾一卷，毒针竟融化了，反向凝成一根刺，朝她面门射来！
“什么鬼！”她狼狈翻滚，袖口又焦一块。
阿喵怒吼一声，剑身亮起血纹，那是剑心本源催动的征兆。他一剑斩下，正中怪物左臂，黑雾应声断开，可断口处立刻蠕动，新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砍不完！”阿喵声音发颤，“它在吃我的剑气！”
李狗蛋盯着怪物胸口——那里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此刻却浮现出一张脸。
微笑。
嘴角弧度精准，眼神冰冷，像医院走廊里挂着的宣传画。
冷血医生。
“不是投影。”李狗蛋咬牙，“是烙印，直接刻在病气核心上的精神印记。”
“那还不简单？”姬冷月抹了把额角汗，“把它打散，让这孙子连魂都没得拼。”
“不行。”狐九儿突然开口，声音有点虚，“你看它的再生速度……越打，它吸收的能量越多。刚才阿喵那一剑，等于喂了它一顿大餐。”
她说话时扶着墙，脸色发白——刚才那一记狐火禁锢阵耗了不少精血。
李狗蛋没吭声，脑子里已经开始模拟。
十万次人生炸开。
第一次，他冲上去抢胶囊，怪物扑来，他被撕成两半；第二次，他引爆防滑粉，结果粉末被同化，反向冻结自己；第三次，他让姬冷月下毒，毒液进了怪物嘴，下一秒就从它指尖喷出来，射穿阿喵喉咙……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全是死。
最后一次，他没动，所有人也没动，只是静静看着那张笑脸。
然后，怪物不动了。
十分钟。
半小时。
它就站在那儿，像台待机的机器人。
李狗蛋睁眼，额头全是汗。
“它不是守卫。”他低声说，“是监视器。我们一碰精华，它就启动；我们不动，它也不动。”
“所以？”姬冷月眯眼。
“所以……”他抬手，慢慢拉开腰间灵宝袋的拉链，“它等的是‘接触’这个动作。”
话音未落，他掏出一包烧烤味辣条，撕开，扔向怪物脚边。
啪。
辣条落地。
怪物纹丝不动。
“果然。”李狗蛋咧嘴，“它只认活体接触。东西落地，不算数。”
“那你刚才差点碰了，怎么没触发？”狐九儿问。
“我没真碰。”他晃了晃手指，“就差那么一丢丢。它要的是‘确认接触’，不是试探。”
阿喵喘着粗气，剑身焦黑，缩回剑鞘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在呻吟。
“现在怎么办？”姬冷月盯着那张笑脸，“总不能在这儿干耗着，这破地方快塌了。”
她说对了。
头顶冰层开始掉落碎渣，咔咔声不断，裂缝越裂越宽，寒风灌进来，吹得人骨头疼。
李狗蛋摸出防滑粉罐，又看了眼怪物胸口的笑脸。
“它怕这个。”他晃了晃罐子，“但只能冻它几秒。几秒不够我们跑。”
“那就别跑。”狐九儿突然说，“我们把它带出去。”
三人齐刷刷看她。
“你是说……带着这玩意儿走？”姬冷月瞪眼。
“不。”狐九儿摇头，“我是说，让它以为我们走了。”
李狗蛋眼睛一亮：“调虎离山？”
“更简单。”她指向怪物脚下，“它站的地方，是唯一没裂的冰面。说明下面有支撑结构。我们破坏它，让它掉下去，再封住出口。”
“聪明。”李狗蛋笑了，“但有个问题——谁去拆地？”
话音未落，怪物胸口的笑脸忽然动了。
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李狗蛋看清了。
**“你输了。”**
紧接着，绿火暴涨，病气翻滚，防滑粉形成的晶层开始崩解，怪物抬起脚，朝他迈出一步。
“操！”李狗蛋猛拍防滑粉罐，白粉如雪喷出，再次冻结怪物动作。
可这次，只冻了两秒。
“时间越来越短！”姬冷月喊，“它在适应！”
阿喵挣扎着又要拔剑，被李狗蛋一把按住。
“别浪费力气。”他盯着怪物胸口，忽然压低声音，“它不怕我们，它怕的是‘失去监视’。”
“什么意思？”狐九儿问。
“意思是……”李狗蛋抓起空辣条袋，轻轻一抛，袋子飘在半空，“它存在的意义，就是盯着这滴精华。只要精华还在，它就必须守着。”
他缓缓后退，一步步挪向冰柱残骸。
“所以——”他弯腰，从裂缝里抠出一块冰砖，“我不拿精华，但我毁掉放精华的地方。”
冰砖砸向地面，正中怪物脚下的完整冰面。
咔嚓！
裂痕蔓延。
怪物猛然抬头，绿火剧烈闪烁，整个身体开始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李狗蛋又砸第二块。
第三块。
地面塌陷，怪物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陷进坑里，胸口笑脸疯狂抽搐，仿佛在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封它！”李狗蛋大喊。
狐九儿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在空中画出一道燃烧的符文。
姬冷月甩出三张封毒符，贴在坑沿。
阿喵强提最后一丝剑气，斩向裂缝边缘，切断所有向外蔓延的黑雾触须。
冰层轰然合拢，将怪物彻底埋入地下。
短暂的安静。
然后，头顶传来更大的响动。
整座密室开始崩塌。
“走！”李狗蛋抓起暗金胶囊塞进灵宝袋，转身就跑。
三人冲向通道入口，身后冰柱接连倒塌，寒气如潮水般追来。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的瞬间，李狗蛋忽然停下。
他回头，看向冰封的深坑。
坑面裂开一道细缝。
一缕黑雾渗出。
雾中，那张笑脸依旧挂着，静静地，望着他。
李狗蛋没动。
他慢慢举起防滑粉罐，对着那道缝隙，轻轻摇了摇。
罐子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