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楼的檐角铁马被晚风推得不停摇晃，叮当作响里混着几分不寻常的韵律。叶天站在二楼回廊，指尖捻着那枚温润的铜钱——这是半年前在洛阳城外救下的老丈所赠，老丈说此钱能“感气”，遇强则寒，遇弱则温。此刻铜钱正泛着丝丝凉意，比昨日他对阵那三名后天五重境的黑衣人时，寒意更甚。
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却瞒不过他练了三个月的“听风诀”。那脚步声贴着走廊木地板滑行，足尖点地时带着极淡的内劲波动，像是在刻意收敛，却又因心急而泄了底。叶天侧身隐入廊柱阴影，借着灯笼的光晕望去，三道黑影正往东头客房挪动，黑衣黑裤，腰间佩刀的弧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北境军制式的短刀，窄而锋利，适合近战突袭。
客房里住着的陈参将，是今日午后才从北境抵达的。据掌柜说，陈参将此次回京，随身带着一个黄铜匣子，上了三道锁，白日里吃饭都要让亲卫捧着，想来是关乎边防的要紧物事。叶天想起三日前在城门口听来的传闻，说北境寒江派近来动作频频，似在追查一份从敌营截获的密信，那密信据说就藏在陈参将的匣子里。
“动作快点，”为首的黑影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魁首说了，取到匣子就走，别恋战。”
另两人应着，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个油布包，打开后露出十几根细如发丝的铁丝，指尖翻飞间，铁丝已探入锁孔。叶天看得清楚，那是“巧匠门”的“千丝锁”手法，练到这等纯熟地步，至少得有五年功底。巧匠门三年前已被朝廷收编，怎么会掺和进北境的事里？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三道黑影正要推门，叶天忽然想起老丈所教的“声东击西”之法，抓起廊下一个空酒坛，运起后天三重境的内劲往走廊另一头掷去。酒坛撞在梁柱上碎裂，“哐当”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黑影们瞬间转身拔刀，刀光在灯笼下闪着幽蓝，显然淬了毒。
叶天趁机翻身跃至客房窗沿，指尖在窗纸上戳了个小孔——陈参将果然没睡，正坐在床沿，手里握着一根铁尺，铁尺上泛着淡淡的白气，竟是练到了“铁布衫”第七重的征兆。看来传闻不假，这位参将不仅是军中猛将，内家功夫也没落下。
“别管旁的，先取匣子！”为首的黑影反应极快，挥刀逼退同伴的迟疑，带头冲进门去。陈参将低喝一声，铁尺横扫，带着破空的锐响，与短刀撞在一处，火星四溅。
叶天贴在窗外，看陈参将的招式沉猛如惊雷，每一击都带着北境军体拳的刚劲，却又在转折处藏着内家拳的柔劲，显然是融合了军武与江湖的路子。三道黑影的配合也极妙，一人攻上盘，一人攻下盘，为首者则游走牵制，刀光织成一张密网，竟一时困住了陈参将。
僵持间，叶天忽然注意到为首黑影的靴底——那上面绣着一朵极小的寒梅，是寒江派的标记！他心头一震，寒江派不是早已归顺朝廷，负责北境粮草押运吗？怎么会对陈参将下手？
“你们是寒江派的人？”陈参将也察觉到了，铁尺一沉，逼退身前的刀光，“北境粮草刚到，你们想反不成？”
为首的黑影冷笑一声：“陈将军何必装傻？那封密信里写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他手腕一转，短刀忽然变招，直刺陈参将心口，招式阴诡，竟带着几分魔教的“阴风刀”路数。
陈参将猝不及防，肩头中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他闷哼一声，铁尺却更急，硬生生砸断了攻上盘那黑影的手腕。叶天知道不能再等，运起老丈所教的“卸力掌”，一掌拍向窗棂。
窗棂碎裂的瞬间，他翻身跃入，掌风直取为首黑影的后心。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却带着巧妙的卸劲，逼得黑影不得不回身格挡。陈参将抓住机会，铁尺横扫，正中另一黑影的腰侧，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翻了桌椅。
“点子有帮手！撤！”为首的黑影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后破窗而逃，另一名黑影也架起受伤的同伴，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客房内一片狼藉，陈参将捂着流血的肩头，看向叶天的目光带着感激，却又藏着审视：“少侠身手不凡，这‘卸力掌’倒是有赵盟主当年的影子。”
叶天捏紧了手里的铜钱，凉意更甚。赵盟主……老丈偶尔提及的那位隐退前辈，据说正是因寒江派构陷才假死脱身。他看着陈参将肩头的刀伤，伤口边缘泛着乌黑，显然毒得不轻，忽然明白过来——寒江派怕是早已暗中投靠了魔教，而那封密信，多半与他们通敌有关。
“将军，这毒……”叶天刚要开口，楼下忽然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楼，望岳楼的夜，显然还未到平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