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出什么事了？”谢维康冲进裁缝店，一把掀开布帘，只见李父蜷在地上，右手死死捂着右小腿，额头渗着冷汗，不停呻吟。
李梅蹲在旁边，双手扶着李父，眼圈通红，完全没了主意。
看见谢维康，李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发颤地喊道：“康康！我爸刚才上阁楼取面料，那爬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就断了……他摔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谢维康目光扫过断裂的爬梯横梁，又落在痛苦的李父身上，赶紧稳住李梅：“别慌，你先守着李叔，我这就去打120。”
他快步跑出裁缝店，左右一瞅，不远处就有个公用电话亭，立刻飞奔过去。抓起话筒，手指急促地按下“120”三个数字。
“您好，这里是济南120指挥中心，请问需要什么帮助？”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女声。
“喂！麻烦快点！水屯路xx号，有位中年大叔摔断了腿，可能是骨折！”谢维康语速飞快，语气里难掩焦急。
“确认是水屯路xx号对吗？”
“对！对！你们赶快来！”
“好的，请您保持冷静，照顾好伤员，我们马上调度救护车。也请您在地址附近等候，方便接应医护人员。”
“好，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请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谢维康转身就往裁缝店跑。
刚进门，就见李父咬着牙想撑着起身，他赶紧冲过去按住：“李叔，您千万别动！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骨折，要是乱挪，万一伤得更重就糟了。120马上到，您再忍忍。”
李父还想逞强，皱着眉说：“没事……没那么严重……”可刚一使劲，小腿就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被谢维康稳稳按回地上，只能乖乖躺着。
约莫十分钟后，“嘀嘟嘀嘟”的救护车声由远及近，刺破了街道的平静。谢维康立刻对李梅说：“梅子，救护车到了，你看着李叔，我去接一下。”
很快，两位穿白大褂的医生跟着谢维康走进店，后面还有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
医生蹲下身，轻轻检查了李父的右腿，片刻后说道：“右脚踝脱臼，暂时没发现骨折，但不排除其他隐性损伤。”接着朝两名医护人员招手道：“来，小心把他抬上担架，送医院进一步检查。”
交代完，医生走到门口，拿出登记本让谢维康签字。
这边医护人员刚把李父抬上救护车，医生又转头对李梅说：“家属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吧，方便后续沟通。”
谢维康连忙提醒：“梅子，快拿两件换洗衣物，把门关上，咱们一起去医院。”
李梅应了一声，快步钻进里屋，拎着个布包袱出来，匆匆锁好店门，和谢维康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谢维康紧紧握着李梅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他时不时轻声安慰：“别担心，医生说问题不算太严重，一切都会好的。”
李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轻轻点头：“嗯。”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说不清是因为担心父亲，还是被谢维康的细心暖到了。
到了医院急救室，x光、ct检查轮番上阵。最后确诊：右脚踝脱臼、右小腿骨裂，大腿有淤青，小腿还有几处擦伤，需要住院治疗。
护士通知李梅去办入院手续时，她才猛然想起，出门太急，压根没带钱。
正慌神时，谢维康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李梅道：“我这儿有钱，你先拿去给李叔交费。”
原来，谢维康出门时，特意把之前李父给的两万块带在了身上，本意是想找机会还给李梅的。
李梅从信封里抽出3000元办好手续，想把剩下的钱还回去，却被谢维康推了回来：“这钱你先拿着，李叔住院要花钱的地方多，备着总没错。”
李梅看了看谢维康清澈的眼神，点了点头，安心地将剩余的钱收了起来。
病房里，护士给李父挂上吊瓶，又在腿上绑好夹板，叮嘱道：“注意别碰伤腿，有事按呼叫铃。”说完便离开了。
李梅拉着谢维康的手，眼眶又红了：“康康，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你又救了我爸一次。”
谢维康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儿的话，我就是今天顺路来看你，没想到遇上这事儿。”
“还有这钱，过几天我们一定还你。”李梅又补充道。
谢维康却突然从兜里掏出另一个信封，塞进她手里：“这里还有一万块，你也拿着，应急用。”接着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李父，轻声说：“李叔，祝您早日康复。”
李父挣扎着想坐起来，谢维康赶紧按住他劝道：“李叔，您别动，会扯到伤口的。好好躺着休息，要是觉得躺着不舒服，我帮您把病床摇起来点。”
“小谢啊，这钱是你的，我们不能要。”李父喘着气说。
“不，这钱本来就是你们的，我只是暂时帮你们保管了几天，现在算是物归原主。您就别跟我客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谢维康坚持道。
可李父还是不肯松口，皱着眉说道：“小谢，那一万块就算我们借你的，这剩下的一万，无论如何你得拿回去。”
李梅也帮腔：“是啊康康，你就把钱拿回去吧。要是后面真需要，我再找你借，行吗？”
谢维康知道山东人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把那个信封收起来重新揣回裤兜。
李父见他收下，才默默闭上眼，安心养神。
眼看快到中午，谢维康去医院前台借了电话，给厂里打了个招呼，说中午不回厂吃饭。之后便和李梅一起下楼买饭，还特意多打包了一份，带回病房给李父。
吃过午饭，谢维康忽然问：“李叔，您今天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的？”
李父回忆道：“我们租的这门面有些年头了，阁楼的爬梯是木质的，早就朽了。今天我拿好面料准备下来，刚踩上去，爬梯就断了……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谢维康转头对李梅说：“要不这样，你在这儿照顾李叔，把店门钥匙给我，我去帮你们修修爬梯。”
李梅有些犹豫：“这……”
“这什么这？”谢维康打断她，“你忘了我是木匠了？就算我不修，你们之后不也得找木匠吗？趁李叔住院，我正好把爬梯修好，也不耽误你事，等你们回店里就能直接用，多好。”
李梅觉得他说得在理，便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谢维康，感激地说：“康康，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维康憨厚地笑了：“你叫我康康，我叫你梅子姐姐，咱俩谁跟谁啊，还这么客气？”
李梅听到“梅子姐姐”四个字，心里忽然涌上一丝甜意，脸颊悄悄泛起一抹绯红，低头没再说话。
……
谢维康拿着钥匙回到裁缝店，推开里屋的门，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十多平米的小空间。
屋子约莫十平米出头，前后两端各搭了个阁楼，靠门这边留了一米左右的缝隙，供人上下阁楼。阁楼下方高度约两米，上层刚好能让人站直，谢维康估摸着有一米八高，加上阁楼地板的厚度，整个铺面的净高大概有四米。
进门右侧，沿着阁楼的缝隙用红砖隔出两个小房间，一个是厕所，一个是厨房。厨房外面摆着一张一米宽的小床，从床上的被褥来看，应该是李父睡的地方。床头有个一米五高的带锁柜子，从那斑驳的颜色可以看出有些年代感，柜子上面还堆着几匹布。
连通阁楼和地面的，是一个固定在阁楼地板上的木质爬梯，样式和上下铺的爬梯差不多，如今从上数第三级横梁已经断成了两截，那新鲜的断痕正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故。
阁楼上面并没有被厕所和厨房分割，因此上面的空间比下面要宽敞些，里面也放着一张一米宽的小床，粉色基调的床单和枕套，一看就是李梅的住处。
床头立着个没上锁的木质衣柜，谢维康一时好奇，伸手拉开了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叠着李梅的衣物，角落还放着团成球的袜子。还有……对没错，还有李梅的内衣内裤，他脸颊瞬间发烫，赶紧关上柜门，心里暗自懊恼：“谢维康，你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
床尾的地上堆着两床棉絮，旁边摞着各种颜色的布匹，想来这里也是店里的库房。
阁楼外沿没装栏杆，看着总让人觉得不安全。
谢维康就这样在屋里转了一圈，心里渐渐有了改造计划。
他爬下阁楼，出门找了家五金店买了把卷尺，回到店里仔细测量起来，把数据一一记在纸上，然后坐在裁剪案前琢磨设计。
测量结果和他之前估算的差不多：房屋净高四米，净宽四米零五，阁楼缝隙宽九十厘米，阁楼与地面的落差刚好两米二。他决定拆掉旧爬梯，改建成木质步梯，每级宽二十五厘米，往里缩进两厘米，实际踏面宽二十七厘米，每级高二十厘米，总共十一级。从门帘处留出九十厘米空间，往里建十级台阶，占两米五的距离，最后和阁楼齐平的位置留一个六十五厘米左右的平台。
这样的楼梯虽说还是有点陡，但比爬梯方便多了，上下楼还更安全，抱布匹也稳当。而且还能把门帘上方的空间利用起来，加宽阁楼，至少能多出来一点五个平方。
谢维康算了算需要的材料，记在纸上，又估算了工期：从今天下午开始，晚上加个班，两个木匠加一个漆匠，一天半就能完工。
打定主意，他揣好数据，锁好裁缝店，快步赶回厂里。
谢维康找到邱建飞和周田生，悄悄问：“两位哥，我接了个私活，改建阁楼，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挣点外快？”
两人一听有外快，立刻来了精神，周田生急忙问：“什么私活？快说说！”
“就是帮人把阁楼的爬梯改成步梯，结现钱哟。”谢维康一边搓着手指，一边挑着眉对两人说。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拍板同意。他们跟董莉打了招呼，说晚上不回厂吃饭，然后带着工具，跟着谢维康出了门。
到了水屯路，谢维康找到一家木材铺，花一千二百块钱订了需要的材料。老板说要一个小时后才能送货。
其实谢维康心里清楚，老板店里没这么多现货，得去建材市场现进货，这一个小时就是买材料所需要的时间，这种事，他在成都没少干。
三人先回裁缝店，把旧爬梯拆下来，坐等材料送到。等待的时候，周田生忍不住问道：“小谢，你这活儿是怎么找到的？”
谢维康思索了片刻，编了个理由道：“上次我来这儿改裤子，听店老板说想修阁楼，觉得爬梯不方便。我当时说能帮忙改，他可能觉得我年轻，不太信。后来我又来问了一次，正好他们最近有事要出门，就让我帮忙改了，等他们回来就能用。”
邱建飞和周田生没多想，只是拍了拍谢维康的肩膀，跟着应和了几句。
等了一个半小时，下午三点半，材料终于送到了。
谢维康没耽误，立刻指挥两人开工。周田生本身就是木匠，虽然没做过阁楼步梯，但在谢维康的指挥下，很快就上手了。毕竟谢维康是装修出身，这方面的活儿他很擅长。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楼梯的主要架构终于搭好了。三人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厂休息了。
……
翌日一早，三人在厂里吃过早饭，跟董莉打好招呼，说中午和晚上都不回厂，便又带着工具去了裁缝店。
一上午，他们先把阁楼加宽，将门帘上方的空间填补好。
吃过午饭，邱建飞开始调漆，准备刷第一遍底漆。
谢维康和周田生则继续完善楼梯的细节，把没做完的活收尾。
等谢维康两人完工时，邱建飞的底漆也刷到了楼梯这边。
三人配合着，从阁楼到楼梯，把第一遍漆刷完了。
这种纯酸类油漆是快干型的，刷得薄，加上天气热，三四个小时就能干透。
趁着油漆干燥的时间，谢维康买了副扑克，三人在店里斗起了地主。
期间偶尔有顾客上门，若是来取货的，谢维康就解释说老板有事，让他们过几天再来；若是来缝补的，就建议他们要么等几天，要么去附近别家看看。
邱建飞一边摸牌一边调侃：“小谢，你这模样，倒像是这店的老板。”
谢维康出了张牌压过他，笑着回道：“老板临走前特意交代过，让我帮忙照看一下……三带一……”
不知不觉等了四个小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谢维康伸手摸了摸油漆面，确认已经干透了。邱建飞赶紧调好了第二遍面漆，谢维康则先爬上楼梯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新楼梯，他在心里满意地总结：“这下没有了老旧的爬梯，换成了结实的步梯，梅子姐姐和她爸爸以后上下楼既方便又安全，而且梅子姐姐住在楼上，现在阁楼和楼梯都加上了栏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同时，谢维康也在心里嘀咕道：“之前那爬梯和阁楼不装栏杆的设计，实在让人想不通到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谢维康本来还想给店里做个衣柜的，就做在楼梯下方，厕所这边那个空隙里，可惜时间不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谢维康先把阁楼上的灰尘扫干净，又用抹布擦去自己踩出来的脚印。看着焕然一新的阁楼和楼梯，他忍不住露出笑容，心想：“等李叔和梅子姐姐回来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此时邱建飞的面漆也调好了，三人一起动手，由上而下刷完第二遍漆。
到晚上七点左右，所有活都干完后，他们又花了一个小时，把楼下大厅的卫生打扫干净，打开窗户通风。
晚上八点多，三人在裁缝店附近吃了晚饭，重新回到裁缝店收拾工具。
谢维康给了邱建飞和周田生每人两百块钱，两人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说以后有这种好事还叫上他们。
谢维康特意叮嘱道：“今天这事儿，咱们仨知道就行，别跟第四个人说。”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点了点头。
收拾好工具，锁好裁缝店，三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厂里。
洗漱完毕后，便各自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