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骨山脉的轮廓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愈发狰狞诡异。连续两日的疾行,四周的阴气几乎凝成实质,吸入口鼻都带着一股腐朽的冰凉。若非四人修为不俗,光是这环境就足以让人心神不宁。
而更让容易慧觉得憋闷的,是身边那个持续散发超强冷气的“人形冰柜”。
司砚慈自那天起,就彻底进入了惜字如金模式。除了必要的方向指示和简短命令,几乎不开口。容易慧几次试图搭话,问他是否发现了新线索,或者要不要休息一下,得到的回应不是冰冷的“嗯”,就是“无妨”,再不然就是直接忽略,只用眼神示意方向。
一开始,容易慧还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小心惹到他了。但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她压制修为的事情自以为天衣无缝,其他方面更是坦荡得很。
于是,从莫名其妙,逐渐变成了无语和一点点恼火。
“不是吧大哥?”容易慧在心里疯狂吐槽,“玩冷暴力这一套?咱们这是在谈恋爱,不是在演哑剧好吗?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摆这张臭脸给谁看呢?谁惯的你这毛病!”
她本就是现代灵魂,讲究平等沟通,最讨厌猜来猜去和冷战。司砚慈这副样子,让她觉得既幼稚又好笑。
行,你冷是吧?本姑娘还不伺候了!
她也索性不再试图沟通,该赶路赶路,该警戒警戒,只是彻底无视了司砚慈的存在,连眼神都不再给他一个。
她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和东方启、炎煋的互动上。
“启哥,你看那边岩壁的纹路,像不像被雷劈过?”容易慧指着远处一道焦黑的裂痕。
“哎?还真像!说不定是哪位雷法前辈在此修炼留下的!”东方启立刻接话,兴致勃勃地分析起来。
“煋哥,你用火灵感应一下,这附近的阴气是不是比刚才那片稀薄一点?”
炎煋闻言,掌心腾起一簇火焰感知片刻,点头:“嗯。前方三里,有微弱地火脉干扰。”
“太好了,说不定能找个稍微舒服点的地方调息片刻。”
三人有问有答,甚至偶尔还会开几句玩笑,虽然环境恶劣,但气氛反而比之前只有司砚慈冷着脸时轻松不少。
司砚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容易慧对别人笑靥如花,对自己却视若无睹,那股郁结在心口的闷气几乎要炸开。她果然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生气也好,担忧也罢,她根本毫不在乎!还有心情和别人说笑!
他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混沌气流都不自觉地逸散出一丝,将脚下一小片枯草都瞬间湮灭成虚无。
东方启缩了缩脖子,凑近容易慧,用气声小声问:“慧慧,你跟少司命……是不是吵架了?我怎么感觉他这几天冷得能冻死人啊?比这葬骨山的阴风还刺骨。”
容易慧正拿着一块干粮啃,闻言翻了个白眼,也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吵架?我倒是想吵呢!人家直接开启冰冻模式,我跟空气吵啊?谁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莫名其妙!”
旁边的炎煋也难得地加入了八卦,面无表情地吐槽:“嗯。低气压中心。波及范围甚广。”意思是被冻到的不仅是容易慧。
东方启挠挠头,一脸困惑:“可是为什么啊?少司命之前虽然也冷,但没这样啊……难道是咱们哪里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
容易慧嗤笑一声,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管他呢!估计是‘大姨夫’来了吧?心情不好,阴晴不定,理解一下。”
“大姨夫?”东方启一脸懵圈,“司命神殿还派了其他长辈过来?没看到啊?在哪里?”他甚至还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炎煋也皱起眉,认真思索道:“未曾听闻。若来了,我等未去拜见,确是失礼。少司命为何不告知?”
“噗——”容易慧看着两人一本正经地误会了“大姨夫”的含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连忙摆手,“哎呀呀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呃,就是一种比喻,比喻他可能身体不太舒服或者心情周期性的不好!不是真来了个亲戚!他们司命神殿内部关系可能也不咋地,来了估计也不打招呼,咱们不用管他!”
东方启和炎煋将信将疑地对视一眼,虽然没完全听懂,但大概明白是司砚慈自身的原因,于是也松了口气,只是依旧觉得少司命这“不舒服”的症状有点忒吓人了。
他们这番“窃窃私语”和容易慧突然的笑声,在司砚慈听来无比刺耳。他们是在嘲笑他吗?还是在分享什么他不知道的、关于她的趣事?她就那么轻易地对别人展露笑颜,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那股想要将她牢牢锁在身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再也看不到旁人的黑暗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他想把她关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让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一切,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个念头让他心惊,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猛地握紧了拳,强迫自己压下那股翻腾的暴戾之气,只是脸色更加冰寒,提速向前飞去,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加快速度!波动变强了!”
容易慧看着他那仿佛谁欠了他八百亿灵石的背影,无语地撇撇嘴,对东方启和炎煋做了个鬼脸:“看吧,又来了。发他的癫去,我们跟上就是了。”
三人加快速度跟上,只是这追踪小队里的气氛,愈发古怪凝滞。一个在前面疯狂制冷内心醋海翻涌,三个在后面默默吐槽觉得领头人疑似突发恶疾。
而在他们前方更深处,那属于织梦和“神兵”的微弱波动,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