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州前线将领倒戈的急报如惊雷般在金銮殿炸响,柴荣强压下心中的焦灼,稳住朝局后,立刻将目光拉回改革正轨。魏昭党羽虽已肃清,但朝堂上根深蒂固的门第偏见、官员重经义轻实务的弊病仍在,若不趁热打铁推进科举改革,之前的分权努力恐难巩固。
次日早朝,柴荣将一份厚厚的科举改革方案掷于案几,声音铿锵:“魏昭之流之所以能结党乱政,根源在于官员选拔只看门第与经义,不问实务能力!从今往后,科举制度革新,经义与实务并重,各占五成!”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哗然。老臣冯道忍不住出列劝谏:“陛下,经义乃治国根本,历代科举皆以经义为本,增设实务考题恐本末倒置,让学子弃本逐末啊!”
“本末倒置?”柴荣拿起方案,逐条念道,“朕增设的实务考题,包括农桑、水利、军事策略、政务实务四类。百姓要吃饭,需懂农桑;河道要疏通,需懂水利;边境要安宁,需懂军事;地方要治理,需懂政务。这些都是治国的根本,怎么能叫末节?”
他抬眼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百官,加重语气:“五代以来,多少官员只会引经据典,面对流民安置束手无策,遭遇水旱灾害毫无办法,这样的官员,就算经义背得滚瓜烂熟,又能为百姓做什么?朕要的是能办实事、解民忧的官员,不是只会掉书袋的腐儒!”
柴荣的话字字珠玑,让冯道等人一时语塞。而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脸色却愈发难看——他们子弟自幼专攻经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论起种地、治水这些实务,简直一窍不通。
散朝后,科举改革的消息迅速传遍汴梁。世家大族的府邸里,一片愁云惨雾。吏部侍郎崔家府邸,崔公子正对着案上的经义典籍唉声叹气:“爹爹,这下完了!我自幼研习经义,哪里懂什么农桑水利?这科举改革,分明是断了我们世家子弟的仕途啊!”
崔侍郎也是满面愁容,来回踱步:“陛下此举太过激进,分明是要扶持寒门子弟,打压我们世家。可如今魏昭刚倒,陛下威望正盛,我们根本无力反驳。只能赶紧找些懂实务的先生,连夜恶补,能学多少是多少!”
一时间,汴梁城内的农技师、老河工、退役军官成了香饽饽,世家子弟纷纷上门求教。有位老河工被请到崔府,讲解治水之法,崔公子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抱怨:“这些挖河修堤的粗活,哪是我们读书人该学的?”
老河工闻言,冷笑一声:“公子可别忘了,当年黄河决堤,淹没的可是千家万户。若官员不懂治水,百姓就要流离失所,这可不是经义能解决的。”说罢,甩袖而去,气得崔公子直跺脚。
与世家子弟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寒门学子的欢欣鼓舞。汴梁城外的破庙里,几位寒门书生围坐在一起,传阅着科举改革的条文,脸上满是激动。
“太好了!陛下终于重视实务了!”书生李明激动地说道,“我自幼跟着父亲种地,对农桑之事了如指掌,之前科举只考经义,我屡屡落榜,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另一位书生王彦也附和道:“我家乡河道淤塞,年年闹灾,我研究治水之法多年,写了不少方案却无处施展。如今科举增设水利考题,我定要好好发挥,争取金榜题名,为家乡百姓办实事!”
消息传到边境,正在整顿军队的赵匡胤也颇为赞同。他对着身边的幕僚感叹:“陛下此举真是高瞻远瞩!当年我在军中,见不少文官不懂军事,瞎指挥导致损兵折将,如今科举考军事策略,日后朝堂上就能多些懂兵的官员,对边防大有裨益!”
幕僚点头道:“是啊,陛下的改革,都是为了后周的长治久安。只是那些世家子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暗中作梗。”
“他们作梗也没用!”赵匡胤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陛下决心已定,谁敢阻挠,必遭严惩!我们只需守住镇州,不让契丹有机可乘,就是对陛下改革最大的支持!”
汴梁皇宫内,柴荣正在御书房批改各地上报的实务案例,准备编入科举题库。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崔侍郎等几位世家官员联名上书,请求陛下减少实务考题的比重,还请陛下过目。”
柴荣接过奏折,扫了一眼,冷笑一声:“这些人还是不死心,想要维护世家特权。”他提笔在奏折上批注:“科举改革,利国利民,势在必行!实务考题比重绝无更改,再有阻挠者,按阻挠新政论处!”
批注完,柴荣将奏折扔回给太监:“传朕旨意,驳回联名上书,命礼部即刻着手筹备科举,务必在三个月内完成考题拟定、考场布置等事宜,不得延误!”
“臣遵旨!”太监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柴荣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相信,通过科举改革,一定能选拔出一批有真才实学、心系百姓的官员,为后周的盛世奠定坚实的基础。
然而,他没有想到,世家子弟的反抗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激烈。几日后,礼部尚书郭荣前来禀报:“陛下,科举筹备过程中遇到了麻烦。崔侍郎等世家官员暗中授意手下,故意拖延考题拟定,还散布谣言说实务考题‘粗鄙不堪’,不配作为科举考题,不少学子受到影响,人心惶惶。”
柴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些人真是冥顽不灵!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安分的!”
他沉思片刻,沉声道:“传朕旨意,免去崔侍郎吏部侍郎之职,贬为礼部员外郎,负责实务考题的抄写工作!另外,命御史台加强监察,凡暗中阻挠科举改革者,一律严惩不贷!”
“臣遵旨!”郭荣躬身应道,心中暗自佩服柴荣的果断。
崔侍郎被贬的消息传出后,世家官员们果然收敛了许多,科举筹备工作得以顺利推进。然而,柴荣心中清楚,这只是表面的平静,世家大族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特权,他们一定还在暗中谋划,想要破坏科举改革。
此时的崔府,崔侍郎正对着家人大发雷霆:“柴荣这个妖君,竟然敢贬我的官!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他的儿子崔公子连忙劝道:“爹爹,我们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科举在即,我们不如在考题上做文章,让那些寒门学子也考不出好成绩!”
崔侍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有什么好办法?”
“爹爹,我们可以买通礼部负责出题的官员,让他们把实务考题出得极其刁钻,就算是寒门学子,也未必能答上来!”崔公子低声说道。
崔侍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主意!只要实务考题足够难,寒门学子照样考不过我们世家子弟,到时候,柴荣的科举改革就是一场笑话!”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开始暗中联络礼部的官员,准备在考题上动手脚。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密谋,早已被御史台的密探听得一清二楚。
御史台的李廉得知后,立刻将此事禀报给柴荣。柴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真是贼心不死!看来,朕必须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他没有立刻下令抓捕崔侍郎等人,而是决定将计就计。“李廉,你继续监视崔侍郎的动向,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同时,让礼部出题官员假意迎合,将计就计,把实务考题出得看似刁钻,实则都是民生中常见的问题,只要真正懂实务的学子,都能答上来。”
“臣遵旨!”李廉躬身领命,心中暗自佩服柴荣的智谋。
科举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汴梁城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世家子弟们以为自己的计谋即将得逞,一个个胸有成竹。而寒门学子们则埋头苦读,准备在考场上一展身手。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看似普通的科举考试,竟然成了柴荣与世家大族的又一场较量。而这场较量的结果,将直接关系到后周科举改革的成败,甚至影响到后周的未来。
此时的镇州前线,赵匡胤率领的后周守军在稳住阵脚后,与契丹大军展开了拉锯战。石守信、王审琦等叛徒虽然给后周守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赵匡胤凭借着出色的军事才能和将士们的奋勇拼杀,暂时守住了镇州城。
然而,契丹大军的攻势依旧凶猛,镇州城的局势依然严峻。柴荣知道,科举改革和边境战事,都是关乎后周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必须双线作战,同时应对。
一场围绕着科举考试的暗战,已经悄然打响。柴荣能否顺利推进科举改革,打破世家大族的垄断?镇州前线的战事又将如何发展?后周的未来,充满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