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知道你们是来杀我的。”
哥布林王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也正因如此,我选择了留在这里。”
它微微侧身,用一根粗壮的手指,指向了房间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壁架。
那上面并非装饰物,而是一列列排列整齐、散发着微弱幽绿色光芒的诡异灯盏。它们无声地燃烧着,其中已有几盏彻底熄灭,化为冰冷的黑色石块。
“这些是我制作的魂灯,”
哥布林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
“这是我进化成为哥布林王后所觉醒的能力……它们能让我知晓我每一位重要部下的生命状态。”
它的目光扫过那几盏熄灭的灯。
“从你们杀死萨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出问题了。根据之前逃回喽啰的描述,那支人类小队萨满完全是可以应付的。但是萨满却是魂灯熄灭。”
它顿了顿,手指精准地点向其中一盏刚刚熄灭、余温尚存的魂灯。
“而你,杀死我安排在密道出口的那名战士。他是我麾下最强的勇士,实力仅在吾之下到你最终找到我,中间几乎没有花费任何时间。甚至可以说是……秒杀。”
“密道被破,最强的守卫被瞬间解决,拥有如此力量的你,速度也远超我的想象。在这种情况下,逃跑是徒劳的,成功的几率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
凯尔静静地听着,眼中的审视意味更浓。
眼前这只哥布林王的分析冷静得可怕,它对自己的处境、对凯尔的实力评估都精准得令人意外。
它确实没有一点说错,如果它刚才选择逃跑,此刻恐怕早已被圣火追上并化为灰烬。
“分析得不错,逻辑清晰。”
凯尔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那么,你选择留在这里等死的原因是什么?总不会只是为了死得更有尊严一些?”
听到凯尔的问话,哥布林王一直保持的平静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
它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闪烁起一种近乎赌徒般的光芒,语气也随之变得无比严肃。
“当然不是。我选择留下,是希望……能与您谈一笔交易。”
“我自然是不想死的。我想用我所拥有的东西,来换取我的一条命!”
凯尔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金色眼眸中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几分讥诮:
“交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我是人类,与你们哥布林可谓不共戴天。”
“更何况,你刚刚还企图杀害我的同胞,更囚禁了那么多人类女性用于你那肮脏的繁育室!你觉得,我真的不会立刻杀了你吗?若是公国知晓此地,大军顷刻即至,你们绝无活路。”
面对凯尔的质问,哥布林王并未退缩,它反而更加镇定地回应道:
“如果您真想立刻杀我,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还活着,还能与您对话,这本身就是证明。这证明您在权衡,在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我研究人类很久了,”
它继续说道,语气像是一个冷静的社会学者,
“你们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生物。而我刚才,正是在赌这种矛盾。你们人类内部会自相残杀,会权衡利益,甚至会与敌人做交易。这种行为逻辑,对我们绝大多数只遵循本能的哥布林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但我知道,您……或许会理解。”
它顿了顿,将话题转向那些被囚禁的女性。
“至于那些女人……她们并非我们从村庄或城镇中掳掠而来。
她们几乎都是被你们人类社会自身所驱逐、所遗弃的‘异类’。”哥布林王的语气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感。
“有的被山贼劫掠后推下山崖,有的因身患怪病或被诬陷为女巫而遭家族遗弃于森林深处,自生自灭。”
它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从身旁的木架上取下一本明显被频繁翻阅、书脊破损的厚重书籍。
封面上模糊地写着《接生术与产后护理概要》。
“我们哥布林的种族特性,您应当有所了解。对于这些自行出现在我们领地周边、失去庇护的雌性,我们不可能视而不见,她们自然成为了繁衍的工具。”
“但是,”
它话锋一转,用粗短的手指敲了敲那本书籍,
“在我的主导下,情况并非您想象的那样血腥无序。我利用从人类世界获取的知识来管理繁育室。按照这本书的指导,我刻意延长了她们的繁育周期,给予了她们充足的恢复时间,并尽力保障她们的基本生存条件。”
它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凯尔,抛出了一个关键的事实:
“自从我接管这个巢穴以来,所有被送进繁育室的人类女性。至今,没有一人死亡。而族群也是稳步壮大,至今已经发展出不小的规模。”
“不过,您这次的行动,确实让我损失惨重。短短时间内,折损了数十名精锐战士和一名萨满……这对我们来说,是相当大的人口损失。”
凯尔静静地听着,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片刻后,她才淡淡开口:
“你确实让我感到惊讶。若非如此,你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
她微微前倾,圣裁之剑上的火焰似乎也随之轻轻跃动了一下。
“说吧,你的筹码是什么?用什么来换你这条命?记住,我的耐心有限,而你的价值,需要由我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