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茜茜那句结结巴巴的问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所有新来的学者心头荡开了层层涟d荡。
公司？
这哪里是公司？这是无数科研人员梦寐以求，却只敢在梦里描绘一笔的科学圣殿！
尤其是那几栋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的实验大楼，像沉默的巨人，许诺着无限的可能。
它们不言不语，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撼动人心。
老植物学家陈树彬，这位在学术界因为坚持“植物亦有微弱意识”而被边缘化了一辈子的固执老头，此刻正呆呆地站在一栋大楼前。
牌子上用最简洁的宋体字写着：“植物生命科学实验室”。
他透过一尘不染的防弹玻璃，看着里面一排排处于休眠状态的，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
那不是他过去在研究所里用的那些修修补补，淘汰了三四代的破烂，而是他只在国外最顶尖的期刊封面才有幸见过几次的，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高科技水平的“神兵利器”。
一辈子了。
他跟人争，跟人吵，为了几万块钱的经费，腆着老脸求爷爷告奶奶。
他想证明的那些东西，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疯言疯语，是痴人说梦。
可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姑娘，只是轻飘飘地将这一切，推到了他们面前。
陈树彬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打转，最后还是没忍住，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柳……柳总……你……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他身后，那群同样被主流抛弃的“疯子”们，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用一种混杂着期待、恐惧和最后一丝怀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柳箐月。
他们像一群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看见了海市蜃楼，既渴望那是真的，又害怕那只是又一次的绝望。
柳箐月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笑了。
那笑容不带任何商人的精明，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顽童般的快意。
“我什么都不要你们做。”
她走到陈树彬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只要你们，去做你们一直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一切。”
“在这里，”她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每一张苍老或疲惫的脸，“你们有无限的经费，有匪夷所思的研究材料，有最顶尖的团队支持。”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读一份神圣的判词。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再也没有人会对你们说，‘你错了’。”
“轰——”
最后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所有学者的脑海里炸响。
压抑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委屈、不甘、愤怒和孤独，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一个研究“能量波动与人体情绪关联”的物理学博士，五十多岁的男人，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抽动，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更多的人，红了眼眶。
他们不是没想过放弃，不是没被现实磨平过棱角。可总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像火星子一样，在心底最深处，怎么也踩不灭。
今天，有人往这颗火星子上，浇了一整桶的航空燃油。
“柳总！”陈树彬突然上前一步，对着柳箐月，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白发苍苍的头颅几乎要碰到地面。
“我陈树彬，这条老命，从今天起，就卖给箐月坊了！”
“我们也一样！”
“柳总放心！您给我们一座山，我们还您一座金山！”
学者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之前的沉闷和疑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柳箐月坦然受了这一礼，她知道，这是收拢人心的必要一步。
“各位老师言重了。”她扶起陈树彬，“咱们不搞虚的，我这人实际。先给大家看看，咱们的‘研究材料’。”
她打了个响指，后方，卫澜指挥着几名队员，开过来一辆小型货车。
车厢门打开，所有人的呼吸，再次停滞。
婴儿头颅大小的大西红柿，足球一样大的紫茄子，还有那半米多长的黄瓜……这些东西，如果是在菜市场看到，他们只会以为是用了激素的畸形产物。
可此刻，那扑面而来的，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让他们喝下“紫玉凝髓饮”时感受到的，温润而奇异的能量，无一不在告诉他们——
这是真正的，颠覆认知的，神物！
“这是‘源生蔬菜’系列，第一批研究课题：分析其成分，复制其生长环境，实现本地化量产的可行性报告。”
柳箐月又让人搬下来几个箱子。
箱子打开，一边是五颜六色，如同宝石般的“百味仙果”；另一边，则是一截截碧绿如玉，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藤蔓，正是“青木愈合藤”。
“材料学、药理学、神经科学的老师们，”柳箐月的目光扫过人群中几张激动的脸。
“百味仙果，初步判断能影响人类情绪中枢，我需要你们把它变成最安全的抗抑郁、抗焦虑产品。”
“青木愈合藤，拥有超活性生长因子，我要你们把它变成全世界最好的外伤药，最好的祛疤膏，甚至是……断肢再生的希望。”
她的话音刚落，林晚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匆匆跑了过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狂喜。
“柳总！卫队长她们刚送过来的那些异界动物血肉样本……初步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了！”
她把平板递到柳箐月面前，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棕背竹豚的肌肉纤维，强度是普通家猪的八倍，且蕴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能与土木元素产生微弱共鸣的能量结构！”
“还有那只梦魇狼，它的肉里……分离出了一种全新的生物碱，可以直接作用于松果体，诱导深度睡眠，比目前市面上任何安眠药成分都安全、高效！”
林晚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喊：“柳总！这……这已经不是生物学了，这是神学！我们手里掌握的，是一个全新的创世纪！”
整个园区，刹那间落针可闻。
所有学者，都死死地盯着林晚手里的那块平板，眼神里的火焰，几乎要将夜空点燃。
柳箐月看着这群前一秒还沉浸在感动里的“疯子”，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她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