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着一堆从火桐部落搜刮来的“土特产”。
一小捧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的泥土，是“初生世界之息结晶”；几颗黑乎乎却散发着异香的果子，是“暗夜蜜果”。
她美滋滋地将这些宝贝小心翼翼地分类装进保鲜盒，如同松鼠囤积过冬的坚果。
网店里的“紫玉凝髓饮”眼看就要售罄，这些就是她即将上架的“硬通货”。
做完这一切，她瘫倒在沙发上，摸出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银行App。
一、二、三……六个零。
二百万。
那个“2,000,000.00”的数字，安安静静地躺在活期余额里。
她退出去，深呼吸，再次点开。
数字还在。
不是梦。
柳箐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包裹了她。她甚至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一本正经地计算：
“假设每月生活成本一万，一年十二万。二百万，可以让我不工作，嗯……十六年零八个月。”
算完，她又在后面加了一行：“前提是不得大病，不买房不买车不结婚不生娃。”
【呵，这才哪到哪，我的目标可是把别墅打造成永久饭票，这点钱，连给我的乌龟壳贴层瓷砖都不够。】
虽然内心还在吐槽，但身体的亢奋却骗不了人。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决定出门奢侈一把，去市里那家收藏了很久、人均四位数的馆子搓一顿，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个“万界倒爷”。
换上最舒服的卫衣牛仔裤，抓起那串熟悉的五菱宏光车钥匙，柳箐月哼着跑调的网红歌曲，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她的神车慢悠悠地驶出别墅所在的窄小胡同，就在她准备汇入盘山公路，一脚油门体验“秋名山车神”的乐趣时——
“嗡！”
大脑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蜂鸣，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心悸攫住了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野性直觉（初级）体验卡剩余时间：11小时28分。】
【警告！检测到宿主前方三百米范围内，存在生命体征急速衰减的单位！】
“吱——！”
柳箐月右脚下意识地猛踩刹车，差点把油门当刹车。五菱宏光在空旷的盘山路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音，车头都差点甩了出去。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探头望向车窗外。
怎么回事？
香山这片区域本就偏僻，她住的别墅更是荒无人烟，平时别说人了，连只野猫都难得一见。
可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护栏旁，真停着一辆车。
一辆……骚包到刺眼的粉色保时捷718，敞篷还开着，跟这荒山野岭的萧瑟画风格格不入。
车门大敞，一道人影斜斜地靠在护栏上，纹丝不动。
柳箐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吧……这剧本我熟，荒山、豪车、不动的人……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爬过来敲我车窗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挂倒挡，踩油门，有多远跑多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事”，这是社畜生涯刻进她dNA里的生存法则。
可脑子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危机感，像一根小锤子，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系统提示的“生命体征急速衰减”，翻译过来不就是“快要嗝屁了”的意思吗？
见死不救？
如果是个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也就罢了，万一……万一只是个想不开的普通人呢？
柳箐月用力咬了咬嘴唇，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掉头就走。
要是真出了人命，这事儿得在她心里搁一辈子，变成个过不去的坎。
“操！”
她低骂了一声，认命地把车往路边又靠了靠，熄火，拔钥匙。
然后转身从副驾驶的工具箱里，摸出了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德械工兵铲，紧紧攥在手里。
金属的冰凉触感，给了她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不管你是人是鬼，敢动我一下，先吃老娘一铲子！】
她推开车门，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像只警惕的猫，一点点朝着那辆粉色跑车挪过去。
走得近了，她终于看清了。
靠在护栏上的是个女人，一身名牌，但衣服上沾了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她戴着宽大的墨镜和口罩，把一张脸遮得密不透风。
女人整个人软得像没有骨头，一只手无力地垂着，手腕下方，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显得格外扎眼。
血泊旁边，还躺着一个棕色的空药瓶。
割腕加安眠药？双重保险，这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啊！
“喂？你还好吗？”柳箐月站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试探着喊了一嗓子。
女人毫无反应。
她壮着胆子又挪近几步，没敢用手，而是伸出工兵铲的木柄，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对方的肩膀。
就这么轻轻一下，那女人便顺着力道，软绵绵地从护栏上滑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出大事了！
柳箐月也顾不上害怕了，扔下碍事的工兵铲，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蹲下身用发抖的手指去探她的鼻息。
气息若有若无，几乎感觉不到。
她又去摸对方的手腕，一片冰凉，脉搏微弱得像是随时会停止。
不能再耽搁了！
柳箐月掏出手机就想打120，可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定位“香山风景区-荒废别墅区”，她就绝望了。
等救护车吭哧吭哧开到这儿，黄花菜都凉透了！
自己送！
她当机立断，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了，用尽了在996期间搬饮水桶练出的力气，半拖半拽地想把那个昏迷的女人弄起来。
可昏迷的人全身重量下沉，比想象中重得多。
柳箐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抱，好几次差点跟着一起摔倒，才终于把人弄到五菱宏光旁边。
她打开后座车门，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把女人“塞”了进去，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
【早知道健身环就多打两关了……回头必须给我的神车后座铺层塑料布，这香奈儿的裙子，干洗费都够我吃一个礼拜了！】
她脑子里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最近的医院……黑山扈！那边的部队医院，第八医学中心，又近又权威！
来不及多想，柳箐月跳上驾驶座，一脚油门踩到底。
“嗡——”
五菱宏光发出一声与身价不符的咆哮，像一头出笼的猛兽，朝着山下冲去。
“美女！美女你撑住啊！千万别睡过去！听见没有！”
她一边死死盯着路况，一边朝着后视镜大喊，试图用声音唤醒对方的意识，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可后座的女人，始终一片死寂。
一路风驰电掣，柳箐月把五菱宏光开出了赛车的气势，红灯都不知道闯了几个。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一个甩尾停在了第八医学中心的急诊大楼门口。
“医生！护士！救命啊！这里有人要死了！”
她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冲着灯火通明的大楼，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喊。
几个白大褂和护士推着平车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一个医生边跑边问。
“不知道！我路边捡的！好像是割腕吃了安眠药！快不行了！”柳箐月语无伦次地解释。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女人从车里抬上平车，火急火燎地往抢救室推。
一个年轻的护士动作麻利，准备给女人做检查，伸手就要去摘她脸上的口罩和墨镜。
“别……”
柳箐月下意识地想阻止，毕竟对方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肯定有不想被人看到的理由。
可她的话还是晚了一步。
口罩和墨镜被摘下的瞬间，周围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推着车往前冲的医生，脚步猛地一顿；正准备器械的护士，手悬在了半空；连周围路过的几个病人，都停下了脚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见心跳和呼吸。
那是一张怎样恐怖的脸。
布满了骇人红肿的痘痘和脓包，坑坑洼洼，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肉。
可即便被毁成了这样，那张脸精致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和那双此刻紧闭着的、曾被誉为“会说话”的眼睛……依然能让人一眼认出她是谁。
“思……思璐？”
小护士手一抖，手里的口罩和墨镜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走廊里引爆。
“是那个电影明星思璐吗？”
“天啊，真的是她！她的脸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前几天网上不是还爆了她的丑照吗？说她毁容了，被公司雪藏，所有代言都掉了……”
抢救室门口，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柳箐月也彻底愣住了。
思璐？
那个刚拿了金鹿奖最佳新人，通稿满天飞，被誉为“下一个影后”的思璐？
她当苦逼社畜的时候，还去电影院看过思璐演的电影，当时还跟同事感慨，这姑娘长得又美，演技又灵，是老天爷赏饭吃。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柳箐月看着那张被彻底毁掉的脸，再联想到那辆粉色的保时捷和那一地的血，心中各种念头翻涌。
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那冰冷的系统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首次接触‘人为恶意’导致‘气运衰败’个体，‘真实之眼’已自动激活。】
伴随着提示音，柳箐月眼前的世界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躺在平车上的思璐还是那个思璐，周围的医生护士也还是那些人。
但在她的“视野”里，一缕缕极淡的、如同烟雾般的灰黑色气息，正从思璐那张溃烂的脸上不断逸散出来。
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身体，最终汇入她的心口。
那气息，充满了怨毒、嫉妒与不甘。
“这是……什么？”柳箐月下意识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