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左向阳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向阳!向阳!快开门!”
是花石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左向阳赶紧穿上衣服开门,只见花石头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
“咋了,石头?”
“俺家的拖拉机坏了!”花石头急得直跺脚,“明天就要播种了,你快去看看!”
花石头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人老实,在村里人缘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家是村里少数几家有拖拉机的,春耕时节经常帮别人家犁地。他家的拖拉机要是坏了,会影响好几家的播种。
“别急,我这就去看。”左向阳拿起工具包,跟着花石头往他家走。
花石头家的拖拉机是台老掉牙的东方红,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但发动机还算结实。只是现在,这台老机器趴在院子里,无论怎么摇也打不着火。
左向阳检查了一遍,发现是化油器堵了,还有几个地方的零件松动了。
“不是大毛病,”左向阳说,“化油器清洗一下,换几个垫片就行。”
“那得多长时间?”花石头担心地问。
“今天下午就能修好。”
“太好了!”花石头高兴得直拍手,“向阳,你可帮了俺大忙了!”
左向阳把拖拉机的化油器拆下来,发现里面确实堵得厉害。他用汽油仔细清洗了几遍,又检查了其他部件。大部分问题都不大,就是有几个橡胶垫片老化了,需要更换。
“石头,这几个垫片我这里没有现货,得去县城农机站买。”左向阳指着几个破损的零件说。
“那……那咋办?”花石头着急了。
“别急,我现在就去县城。下午肯定能赶回来。”
左向阳骑上他那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往县城赶去。来回三十多里路,平时他一个上午就能跑个来回。
县城的农机站在车站附近,左向阳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需要的零件。东方红的配件虽然老旧,但用的人多,还算好买。
“这几个垫片,还有这个滤芯,一共十二块五。”农机站的师傅说。
左向阳付了钱,把零件仔细包好,放进自行车后座的帆布包里。
回村的路上,左向阳心情不错。花石头这单活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意义不小。春耕是农村的大事,他要是能帮上忙,在村里的威望肯定会提高。
快到村口的时候,左向阳突然觉得自行车后轮有些不对劲,踩起来很费劲。他停下车检查,发现后轮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个洞,正在慢慢漏气。
“真倒霉。”左向阳自言自语,只好推着车子往村里走。
好在离村子不远了,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但是当他回到修理社,准备取出零件的时候,却发现帆布包的拉链被人动过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开包检查。
果然,那几个刚买的垫片和滤芯,全都不见了。
左向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农机站到现在,自行车就停过一次,就是刚才检查轮胎的时候。那时候他光顾着看轮胎,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自行车。
这绝不是巧合。
轮胎被扎,零件被偷,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左向阳想起了郑小军前天说的那些话,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但现在生气没用,关键是怎么解决花石头的问题。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再去县城买零件,天黑也赶不回来,花石头明天的播种就要耽误了。
左向阳咬了咬牙,决定想别的办法。
他记得瓦器厂有一台老式的柴油发电机,也是东方红的产品,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零件。
他赶到瓦器厂,正好碰到赵铁蛋。
“铁蛋哥,我想借个零件。”左向阳把情况说了一遍。
赵铁蛋听完,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有人故意搞你?”
“应该是。”
“妈的,这帮王八蛋!”赵铁蛋骂了一句,“走,咱们去看看那台发电机。”
两人来到厂房后面的仓库,那台老发电机已经很久没用了,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赵铁蛋找来扳手,和左向阳一起把发电机拆了。
运气不错,几个需要的垫片都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虽然型号不完全一样,但勉强能用。
“铁蛋哥,这零件多少钱?”左向阳问。
“要什么钱?这破发电机早就该扔了,你能用上算废物利用。”
“那怎么行……”
“别废话了,赶紧去给花石头修车吧。再晚天就黑了。”
当左向阳满身泥土地出现在花石头家门口时,天已经快黑了。
“向阳!你他妈死哪去了!”花石头一见他,就吼了起来。
“路上出了点事。”左向阳没多解释,提着零件就钻到了拖拉机底下。
一个多小时后,那台老东方红,终于在一阵黑烟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好了!”花石头高兴得差点给左向阳跪下。
“钱。”左向阳伸出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啊?哦哦!”花石头赶紧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
左向阳接过钱,数都没数就揣进了兜里。“以后再有这种急活,得加钱。”
“加加加!你说加多少就加多少!”
左向阳没再说话,提着工具包,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夜色里。
他知道,今天这一架,算是和钱麻子彻底撕破脸了。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
左向阳真正的麻烦,来得比预想的更快,也更狠。
果然,第二天一早,钱麻子就亲自来了。
但这次,他没有带打手,而是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包大爷,村里的老支书。
“向阳啊,”包大爷叹了口气,“昨天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这样搞,不好啊。”
“包爷爷,是他们先找事的。”左向阳说。
“我知道,我知道。”包大爷摆摆手,“但是打架斗殴,总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钱麻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包支书说得对。向阳啊,咱们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嘛。”
左向阳看着钱麻子那张虚伪的脸,心里恶心得想吐。
“钱老板,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的想法很简单,”钱麻子掏出一张纸,“这是一份协议。你的修理社,我出资入股,占五成。你出技术,我出关系,大家一起发财。”
左向阳接过协议看了看,差点气笑了。这份所谓的协议,就是要他把修理社的一半利润上交给钱麻子,作为“保护费”。
“如果我不同意呢?”左向阳问。
钱麻子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村里的电,是我的关系接的;原料进货,是我的渠道;就连你那个破仓库,房东也是我的朋友。你觉得,没有我的配合,你这修理社能开多久?”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钱麻子不愧是老江湖,知道光靠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所以直接掐住了左向阳的命门。
包大爷在旁边劝:“向阳啊,钱老板在村里有威望,有关系。你跟他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左向阳看了看包大爷,又看了看钱麻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连村支书都被钱麻子拉拢了,难怪这家伙在村里能一手遮天。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左向阳说。
“行!”钱麻子得意地笑了,“三天后,我来拿答复。”
等他们走了,左向阳一个人坐在修理社里,心情沉重。
他知道,单靠武力是斗不过钱麻子的。这家伙在村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关系网根深蒂固,想要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让他屈服,交保护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左向阳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吴老虎来了。
“听说钱麻子又找你麻烦了?”
“是的。”左向阳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吴老虎听完,脸色阴沉得像要滴水。
“妈的,这老狐狸,胃口越来越大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向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钱麻子要是敢动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虎子哥,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个屁!”吴老虎打断他,“当年我刚创业的时候,钱麻子也想插一脚,被我直接轰出去了。现在他想故技重施,门都没有!”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向阳,你信不信我?”
“当然信。”
“那好!”吴老虎眼中闪过一道狠光,“三天后,咱们就让钱麻子知道,什么叫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