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商报》如同秦风投入大唐社会的一尾鲶鱼，经过最初几期的试探和莫小贝那套“铜钱加大棒”发行体系的野蛮生长，终于开始剧烈地搅动起长安城的舆论池水。这份原本侧重于商业信息和秦氏新品广告的报纸，其影响力早已超出了单纯的经济范畴，开始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第五期报纸，因为刊登了一篇由秦风授意、姜恪执笔的评论文章——《论漕运革新与关中民生之关系》，彻底引爆了舆论。
这篇文章用通俗易懂的白话，详细剖析了之前漕运堵塞对粮价的直接影响，又阐述了新式码头和起重吊杆如何提升效率、降低成本，最终惠及普通百姓。文章数据详实，逻辑清晰，还将秦风在汴州的种种举措包装成了“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的典范。
文章一出，立刻在读者中引起了巨大反响。
茶楼里，酒肆中，甚至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
“看看！秦大人这才是办实事的人！以前漕运一堵，咱们就得吃高价粮，现在好了，又快又便宜！”
“那吊杆真是神物啊！一个人能顶十个人！听说以后还要推广到全国呢！”
“秦大人不光会弄那些香水肥皂，这治国安民的本事也不小啊！”
民间对秦风的赞誉之声，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诗仙”、“巧匠”之外，“能吏”、“青天”之类的称呼也开始不胫而走。以前那些关于“奇技淫巧”、“与民争利”的流言蜚语，在这篇有理有据的文章和实实在在的惠民成果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迅速被淹没在赞誉的浪潮中。
然而，这股由《长安商报》掀起的舆论热潮，也不可避免地触及了一些人的敏感神经，引来了不同的声音。
**反对者的躁动与第一次“舆论攻击”**
首先坐不住的，是那些利益受损的群体。
之前依靠漕运环节盘剥、吃拿卡要的底层胥吏和漕帮势力，因为码头效率和透明度的提升，灰色收入大减，对秦风自然是恨得牙痒痒。一些被秦风的标准化和新技术冲击到的传统手工业行会，也对秦氏工坊和其倡导的“格物”理念充满敌意。
更重要的是，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就对秦风火箭般蹿升速度感到不满，或者对其“离经叛道”行为看不顺眼的保守派官员，此刻更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一份民间报纸，居然拥有如此巨大的舆论影响力？居然能如此公然地为某个官员歌功颂德？这还了得！长此以往，朝廷的威信何在？士林的清议何存？
于是，在《长安商报》第五期发行的第二天，一场针对秦风和他的报纸的“舆论反击”，悄然拉开了序幕。
反击的主力，是那些与保守派关系密切的文人墨客，以及一些被暗中鼓动起来的太学生。他们没有自己的报纸，但却掌握着传统的舆论阵地——街头巷议、诗文唱和、以及通过关系在官员圈子内散布流言。
攻击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1. **抨击报纸本身**：“此等粗鄙白文，毫无文采可言，简直玷污斯文！”“将朝廷政令与市井俚语、商贾铜臭并列，成何体统？”
2. **质疑秦风动机**：“秦风借报纸自吹自擂，沽名钓誉，其心可诛！”“所谓革新，不过是与民争利之借口！”
3. **上纲上线**：“格物之说，动摇儒学根本！”“奇技淫巧，使人耽于物欲，败坏社会风气！”
4. **散布谣言**：“听闻那报纸所用纸张，乃是以污秽之物制成，触之不祥！”“秦氏工坊役使工匠如牛马，堪比前朝暴隋！”
这些言论通过各种渠道散播开来，虽然不如《长安商报》传播得那么迅速和广泛，但在士林和部分官员圈子内，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一些原本对秦风观感不错的官员，也开始产生了疑虑。几个平日里就以“直言敢谏”闻名的御史，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在下次朝会上对秦风发难。
**《商报》编辑部的应对与莫小贝的“物理辟谣”**
《长安商报》编辑部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股逆流。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伙计回来汇报，说市面上出现了一些对报纸和秦大人不好的言论。
姜恪有些紧张，拿着收集来的“负面评论”来找秦风：“东家，看来有人坐不住了，开始泼脏水了。我们是否要立刻在下一期报纸上撰文驳斥？”
秦风看了看那些攻击言论，反而笑了。有争论才有热度，一潭死水才是可怕的。这说明《长安商报》真的戳到某些人的痛处了。
“驳斥是肯定的，但不能自降身份，跟他们对骂。”秦风从容道，“他们攻击报纸粗鄙，我们就继续用大白话讲清楚道理；他们攻击格物无用，我们就多刊登格物致用带来的实际好处，比如新农具如何增产，新医药如何救人；他们造谣，我们就用事实和数据辟谣。下一期，开辟一个‘读者问答’或者‘释疑解惑’的小栏目，专门针对这些不实之言，一一澄清。记住，态度要平和，摆事实，讲道理。”
“那……那些御史可能要弹劾您……”姜恪还是有些担心。
“让他们弹。”秦风浑不在意，“陛下圣明，自有公断。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相比于编辑部的“文斗”策略，莫小贝得知有人敢造她老板的谣，反应就直接和暴力得多了。
“啥？有人敢说老子的报纸是用屎做的？！还说老板工坊里虐待工匠？！”莫小贝一听就炸了，柳眉倒竖，当场就要去把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揍一顿。
她带着几个队员，杀气腾腾地冲到西市——那里是流言传播比较集中的地方。她也不废话，直接找到几个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闲汉，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子，恶狠狠地问：“说！刚才是不是你在放屁？说秦大人的报纸不干净？说秦氏工坊是黑心作坊？！”
那闲汉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莫……莫教头……饶命！小的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指出来！不然老子现在就让你尝尝报纸是不是干净的！”莫小贝说着，真的从怀里掏出一份《长安商报》，作势要往那闲汉嘴里塞。
闲汉魂飞魄散，连忙指向不远处一个穿着长衫、看起来像个落魄文人的家伙：“是……是他！是他刚才跟我们说的！”
莫小贝松开闲汉，一个箭步冲到那文人面前。那文人见她来势汹汹，还想掉书袋：“尔等莽夫，光天化日之下，意欲何为？斯文扫地……”
“斯文你个头！”莫小贝直接打断，一把抢过他手里正拿着的肉包子，然后把那份报纸拍在他手里，“吃！给老子当场吃下去！看看这纸干不干净！有没有毒！”
那文人看着手里油墨未干的报纸，又看看被莫小贝捏得变形的肉包子，脸都绿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岂能食此……”
“不吃？”莫小贝眼睛一眯，露出危险的光芒，“那就是造谣咯？造谣诽谤朝廷命官，按律该当何罪？老子现在就把你扭送京兆府！”
那文人一听要见官，顿时怂了。他也就是收了点小钱，替人传传话，哪敢真去对簿公堂？在莫小贝的“物理威胁”下，他只得哭丧着脸，象征性地在那报纸边上啃了一小口，连连道：“干净！干净！是小人胡言乱语！小人再也不敢了！”
莫小贝这才满意地松开他，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吼道：“都看见没？老子的报纸，干净得很！谁再敢胡说八道，这就是下场！”
经过莫小贝这么一闹，西市附近的谣言果然消停了不少。毕竟，谁也不想像那个倒霉文人一样，被逼着啃报纸。莫小贝这种简单粗暴的“辟谣”方式，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在特定环境下，效果却出奇的好。
**风波后的思考与报纸的定位**
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波，虽然被秦风用“文斗”和莫小贝用“武斗”暂时压了下去，但也给秦风提了个醒。《长安商报》的影响力越大，面临的挑战和反噬也会越强。它不能仅仅作为秦氏商行的喉舌，必须尽快找准自己的公众定位，建立更广泛的公信力。
他指示姜恪，报纸内容要更加多元化，除了商业信息和秦氏动态，可以适当增加一些民生话题的讨论，邀请一些有真才实学、观点相对客观的学者投稿，甚至可以 cautiously 报道一些无关痛痒的社会新闻，逐步摆脱过于浓厚的“秦氏”色彩。
同时，发行网络也需要进一步规范。莫小贝那套“江湖手段”短期内有效，长期来看必须建立更稳定、更专业的发行队伍。
就在秦风思考着如何将《长安商报》这艘刚刚起航的小船，在风浪中行驶得更稳更远时，编辑部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一个队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汇报：
“秦大人！主编！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读书人，吵吵嚷嚷的，说……说要砸了咱们的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