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的氛围不太好。
黎茵一早就离了校，说是有工作要忙。刘旭早就用完晚餐了，却赖在座位上没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给黎茵发着轰炸式消息。
偶尔收到一句带着不耐烦的回复，他反倒乐此不疲，嘴角的笑意甚至更浓了些。
刘旭旁边坐着顾清逸，他没什么光明正大看热闹的癖好，却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细嚼慢咽的模样，用时几乎是平日里的两倍，显然也在悄悄关注着场中动静。
宋梁则没那么收敛，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白晓晓和韩阳之间来回穿梭，那眼神里的探究和玩味几乎要溢出来。
给周情回完消息，方致夜抬眸扫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视线最终落在了餐厅门口，静静等候着。
没过几分钟，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从门后探了进来，正是周情。
她眯着眼睛，正偷偷摸摸查探里面的情况。
方致夜见状，随手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啪”的一声轻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自然也包括那个正偷摸观察的小脑袋。
“过来。”
他朝她招了招手，语气平淡，动作像是逗弄小猫小狗般。
周情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他是在叫自己，才磨磨蹭蹭地朝他走去。
路过白晓晓身边时，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对上白晓晓，女孩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匆匆朝她点了点头，就飞快移开了目光。
而韩阳正对着手机讲电话，身前餐盘里的食物一口没动，还冒着热气。
“我知道了妈，这事跟刘姨没关系......”
他的声音透着股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我跟我女朋友闹着玩呢，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您别小题大做......”
周情挑眉——昨晚还对着方致夜鬼哭狼嚎不肯认的人，今天倒是“屈能伸”得很。
只是他脸色铁青，说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咬字重得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嚼碎。
和他隔了一桌的白晓晓听见这话，忍不住冷哼两声，别过脸去。
韩阳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两人一个倔一个犟，像是针尖对上了麦芒。
“什么情况？”
周情看得一头雾水，戳了戳身旁方致夜的胳膊，单手挡着下半张脸，凑到他耳边低语。
这俩不是闹掰了吗？怎么还互称情侣了？
离得太近，一股淡淡的桃子味又飘进了方致夜的鼻腔。
他下意识地将胳膊往回收了收，避开了肢体接触，淡淡睨了她一眼，没答反问。
“吃零食不吃饭？”
周情没想到他还执着于这事，被问了两次，调皮劲儿上来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微收的手臂上，歪着脑袋看他，语气无辜。
“是啊，想你想的吃不下饭。”
方致夜的目光骤然一顿，手臂上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却又莫名地不想移开。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女孩又故意撒起娇来，尾音拖得长长的。
男人默了默，强行移开视线，看似自然地往后坐了坐，拉开了些距离，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吐出两个字。
“撒谎。”
被戳穿也不恼，周情反而往前凑了凑，故意朝他颈窝处轻轻吐了口气。
“喝的可乐，你闻出来了吗？”
方致夜被她故意逗弄，避无可避，正想开口，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正疯狂吃瓜的刘旭和顾清逸。
刘旭恨不得自己长两双眼睛，一双盯着韩阳和白晓晓，另一双黏在他和周情身上——周情的名字还是黎茵告诉他的。
偷看被抓包，刘旭也不心虚，反倒朝两人讨好地招了招手。
顾清逸比他脸薄，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假装低头喝汤。
周情也收回了逗弄的心思，抬头看向场中——战况已经升级了。
韩阳挂了电话，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对着白晓晓嗤笑。
“别拿那种眼神看小爷，能当小爷的女朋友，你就偷着乐吧。”
白晓晓当即反唇相讥：“我偷着乐？我不偷着哭就不错了！”
“你不砸我能有这么多事？还连累了刘姨......”
韩阳气得拍了下桌子，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里人多眼杂，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白晓晓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对刘阿姨的事确实愧疚，但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推我我会砸到你？说到底还不是你先挑事的！”
“你说小爷我挑事？”
韩阳怒极反笑，“我还没说你是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婆子，在我房间大喊大叫，我让你安静点怎么了？”
“什么你的房间？”
白晓晓也炸了，“你的意思是刘阿姨故意把我安排到你房间？”
她看岗前培训的平板时，因为内容彻底让她碎了三观，震惊之下声音大了些，没想到竟和韩阳吵了起来。
韩阳自然不能说刘阿姨的不是，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懒得跟你计较，你主动辞职，这事咱们一笔勾销！”
白晓晓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还受了委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凭什么我辞职？有本事你解雇我啊！”
反正被解雇能拿三倍薪资，她也不亏。
可韩阳要是能解雇她，也不会在这吵架了。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朝着餐厅门口大喊：“肖阿姨！肖阿姨！”
那天领着白晓晓去302房间的阿姨快步走进来，恭敬地问：“韩先生，您找我？”
“把她给我弄走！我一秒也不想看见她！”韩阳指着白晓晓，语气不耐烦。
“说的好像我想看见你一样，摆什么少爷谱。”白晓晓小声嘀咕。
肖阿姨连忙打圆场：“抱歉韩先生，白小姐，我没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没有权利解雇白晓晓，也没有帮韩阳弄走她的义务。
韩阳猛地拍桌站起来，火气更盛。
“那就给我换个人！随便换谁都比这个疯女人好！”
话落，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落到了周情身上，连白晓晓也不例外。
周情手里正捏着一颗葡萄，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内心满是无语。
她就是个来吃瓜的，怎么还突然躺枪了？
白晓晓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韩阳，又幽幽地瞥向周情，蔫蔫地垂下了头。
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暴露在灯光下。
许是连着两天没休息好，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此刻失落的模样竟透着几分可怜。
韩阳心里的火气“唰”地一下就灭了，直愣愣地看着白晓晓，眼神都有些发直。
周情：“......”
真是见了鬼了。
不止她无语，其他人也满脸愕然，知道韩阳混，没想到他这么混，这话都能说出口。
更离谱的是，前一秒还恨不得跟人拼命，下一秒就变成了痴汉。
周情实在不想再看这两人的拉锯战，推开面前的果盘，手肘碰了碰方致夜，举着双手示意他递纸巾。
方致夜会错了意，抽了张纸巾，竟慢条斯理地帮她擦起手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动作耐心又认真。
周情愣住了，却没开口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