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埃文·蒙特利仿佛将自己彻底冰封了起来。他依旧是那个能力卓绝、处事冷静的蒙特利公爵,对卡列娜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在朝堂上、在“星盾计划”的会议上,他提出的建议依旧精准有效,言辞清晰,逻辑分明。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不再与卡列娜有工作之外的任何交流,不再回应她偶尔试图缓和气氛的、关于茶点口味的调侃。他的目光总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与她直接对视,行礼的姿态完美却疏离,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墙壁。他甚至不再饮用冰晶雪芽茶,书房里常备的饮品换成了最普通的清水。
卡列娜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心中那空落落的感觉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因为埃文这刻意到极致的回避,而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烦躁。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可每当看到埃文那仿佛戴着一张完美面具的侧脸,看到他眼底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几乎看不见的黯淡时,她的心总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揪。
这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连奥罗拉都察觉到了,但她只是默默地为卡列娜更换了书房常用的熏香,换上了据说能宁心安神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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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卡列娜巡视正在皇城外围紧张施工的、新一代大型护盾发生器的地基工程。埃文作为计划总负责人,自然陪同在侧。工地环境复杂,巨大的机械轰鸣,能量管道纵横交错。
两人在一群官员和工程师的簇拥下,沿着临时搭建的金属通道前行。卡列娜边走边听取工程总监的汇报,偶尔提出问题。埃文沉默地跟在稍后一步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施工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旁边一处正在调试的能量管道接口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一股不稳定的能量流逸散出来,引发了小范围的紊乱!一块被震松的、沉重的金属构件从高处猛地脱落,朝着卡列娜所在的方向砸来!
“陛下小心!”
惊呼声中,距离卡列娜最近的埃文,身体的本能反应快于一切理智的思考。他几乎是瞬间爆发出黑豹兽人惊人的速度,猛地侧身扑向卡列娜,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凝聚起一层噼啪作响的雷电护盾,护在两人上方!
“砰!”
金属构件重重砸在雷电护盾上,被狂暴的电弧弹开,落在不远处,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卡列娜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被带入一个带着清冽气息、却异常坚实的怀抱。她的脸颊几乎贴上他礼服的衣料,能感觉到其下肌肉瞬间的紧绷和胸膛下传来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他揽住她肩膀的手掌温热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来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围是官员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和跑动的脚步声,而在这小小的、被雷电护盾笼罩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
卡列娜能闻到埃文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雪松与一丝雷电气息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有一刹那的恍惚。她抬起头,恰好对上他低头看来的目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来不及掩饰的、浓烈的担忧与后怕,与他平日里刻意维持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手臂还环着她,没有立刻松开。两人靠得极近,近到卡列娜能看清他金丝眼镜后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他因紧张而抿紧的、线条优美的唇。
一种陌生的、带着悸动的暖流,不受控制地窜过卡列娜的四肢百骸。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埃文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过于亲密的距离和逾越的举动,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一步,迅速垂下了眼眸,恢复了那副恭敬疏离的模样,只是耳根处无法抑制地泛起了一层薄红。
“臣失礼,请陛下恕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怀抱骤然撤离,那温暖和坚实的触感消失,卡列娜心中竟掠过一丝莫名的失落。她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头异样的波动,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襟,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无妨。多谢公爵。”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块扭曲的金属构件,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将刚才那片刻的旖旎尴尬强行驱散:“查!立刻给朕查清楚,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工地上一片混乱,调查迅速展开。初步结果显示,是能量管道接口的一个老旧部件疲劳断裂导致的意外,排除了人为破坏的可能。但这场意外,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卡列娜和埃文之间那潭看似平静的死水,激起了无法忽视的涟漪。
接下来的巡视,气氛更加微妙。两人依旧保持着距离,交谈仅限于必要的公务,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偶尔因为查看同一份图纸或是指向同一处施工点,他们的手指或衣袖会不可避免地发生极其短暂的触碰。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微弱的电流,让两人都下意识地迅速避开,却又在心底留下难以言喻的悸动。
埃文的回避依旧,但那层冰封的外壳,似乎因为这次意外的身体接触和保护,而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而卡列娜,则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对埃文,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她自己亲手筑起的、名为“帝国”与“权力”的高墙。
这暧昧的拉扯与无奈的距离,比直白的拒绝,更令人心绪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