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县体育馆的风带着点春意，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拂过陈祖望汗湿的额角。
他站在候场区，指尖反复摩挲着护腕上的太极绣纹——再过十分钟，就是半决赛，对手是形意拳高手马振山，听说这人练了20年形意拳，拳风刚猛，力大无穷，前两轮都是一拳就把对手逼得认输。
“师傅，马振山刚才去拳台热身了，一拳把沙袋打凹了一块！”
二柱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满是紧张，“他胳膊比俺的腿还粗，你可得小心点！”
陈祖望点点头，抬头望向拳台方向。隔着人群，能看见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活动筋骨，正是马振山。
他穿着黑色练功服，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每出一拳，都能听见“呼”的风声，场边的观众都在惊呼，连评委席的人都在点头，眼神里满是认可。
“别慌。”袁守一拄着拐杖走过来，拍了拍陈祖望的肩，“形意拳讲究‘硬打硬进’，力道虽大，却少了点变通。你练的太极刚好克他——他刚，你柔；他猛，你顺，借他的力道打他，准能行。”
陈祖望深吸一口气，把袁守一的话记在心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印，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些——自从上次盗印贼偷印被烫，这铜印就像有了灵性，每次打拳遇到难处，摸着它就觉得有底气。
“半决赛选手，陈祖望、马振山，上台！”
广播声响起，陈祖望攥紧拳头，大步走向拳台。
马振山已经站在台中央，见他过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语气带着点不屑：“听说你是‘野太极’？我劝你早点认输，省得等会儿被我打趴下，丢面子。”
陈祖望没吭声，只是抱拳行礼。
裁判举起黄牌，大声说：“点到为止，不许攻要害！”话音刚落，哨声就响了。
马振山瞬间冲了过来！
他的形意拳果然刚猛，左腿蹬地，右腿像铁棍似的扫向陈祖望的膝盖，拳头同时砸向他的胸口，力道大得让空气都颤了颤。
陈祖望赶紧往后撤，使出“倒卷肱”的招式，双手往后拨，身子像被风吹动的柳叶，堪堪避开这一击。可拳风扫过脸颊，还是让他觉得有点疼。
“就这点本事？”
马振山冷笑一声，攻势更猛了。他的拳头一拳比一拳重，“崩拳”“劈拳”轮番使出，拳台上的帆布被他踩得“咚咚”响，像是在打鼓。
陈祖望只能不停地后退防御，“云手”拨挡，“单鞭”卸力，可每次碰到马振山的拳头，都觉得胳膊发麻——这人的力道实在太大了，硬接根本扛不住。
观众席瞬间安静下来，二柱子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小栓子吓得捂住了眼睛，嘴里小声念叨：“师傅加油，师傅加油。”
刘翠花站在人群里，脸色发白，手里的布巾都快被攥烂了——她从没见过陈祖望打得这么狼狈，心里慌得厉害。
马振山越打越得意，见陈祖望只守不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不敢打了？野拳就是野拳，只能躲！”说着，他猛地使出“钻拳”，拳头直捣陈祖望的面门，力道比之前更猛，带着股破风的锐响。
陈祖望往后撤得太急，脚底下没踩稳，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被拳头砸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了黄河汛期的洪流——去年夏天，他在大堤上救落水的孩子，洪水那么猛，硬扛根本没用，只能顺着水势，借着力气把孩子推上岸。
“顺势而为！”袁守一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陈祖望眼神一亮，瞬间变招——不再往后退，反而往前跨出半步，身子微微下沉，双手顺着马振山的拳头往下滑，使出“闪通背”的招式，左手托住马振山的手腕，右手顶住他的胳膊肘，借着他拳头往前冲的力道，猛地往旁边一拉一推！
马振山没想到他会突然反击，拳头的力道没收回，又被陈祖望借了力，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往前冲了半步。
陈祖望抓住机会，右手松开他的胳膊肘，猛地往后撤，然后迅速往前一拳——“掩手肱拳”！拳头带着太极的柔劲，却藏着股刚猛，“啪”的一声，正好击中马振山的腹部。
这一拳力道不大，却打在了要害上。马
振山闷哼一声，双手捂住肚子，身子弯了下去，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想站直，可腹部的疼一阵比一阵厉害，根本使不上劲。
裁判赶紧上前，问：“还能打吗？”
马振山咬着牙，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哑：“我认输。”
哨声响起，裁判举起陈祖望的手，大声宣布：“半决赛胜者，陈祖望！”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二柱子跳起来大喊：“师傅赢了！赢了！”
小栓子激动得哭了，举着“陈师傅加油”的纸牌子，使劲挥舞。
袁守一捋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低声说：“好小子，把黄河的水劲融到拳里了，没白教他！”
陈祖望走下拳台，胳膊还有点麻，刚才硬接马振山几拳，现在才觉得疼。
马振山走过来，脸色还有点白，却对着他抱了抱拳，语气真诚：“你的太极真厉害，我服了。刚才是我轻敌了，不该说你是‘野拳’。”
陈祖望笑了笑，回了个礼：“承让，你的形意拳也很刚猛，要是我没借着力道，肯定打不过你。”
刚走到候场区，主办方的老李就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笑：“陈师傅，打得好！刚才那招‘闪通背’太妙了，借劲打劲，把太极的精髓都打出来了！评委们都夸你呢，说你是这次比赛的黑马！”
陈祖望心里暖暖的，刚要说话，就见刘翠花从人群里挤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温好的红糖水。
她走到陈祖望身边，声音有点颤：“祖望，你没事吧？刚才看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的拳头那么重，你胳膊疼不疼？”
陈祖望接过杯子，喝了口红糖水，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比红糖水还甜。
他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麻，歇会儿就好。”
刘翠花还是不放心，伸手想碰他的胳膊，又怕碰疼了，手在半空中停了半天，才小声说：“要是疼，咱就歇会儿，别硬撑。”
周围的选手也围了过来，纷纷夸他打得好。
昨天被他救过的王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陈师傅，你太厉害了！马振山那么猛，你都能赢，决赛肯定能拿冠军！”
陈祖望笑了笑，心里满是底气。
他抬头望向拳台，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决赛的对手——卫冕冠军，练八卦掌的周明远。听说周明远的八卦掌步法灵活，像游龙似的，很难缠。
“师傅，决赛对手是周明远，他的步法可快了，你咋对付啊？”二柱子凑过来，小声问。
陈祖望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说：“八卦掌步法灵活，我就用‘斜行’破他的步法，再用‘双推手’跟他角力。太极讲究‘以静制动’，他快，我就慢，总能找到机会。”
袁守一走过来，点头道：“说得对。周明远的八卦掌虽快，却少了点稳劲。你只要稳住心神，别被他的步法带乱，看准机会反击，准能赢。”
陈祖望点点头，把袁守一的话记在心里。
他知道，决赛肯定比半决赛更难打，周明远是卫冕冠军，功夫肯定比马振山更厉害。可他不怕——经过这几场比赛，他越来越明白太极的真谛，也越来越有信心。
当天晚上，陈祖望住在招待所，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起来坐在灯下，拿出比赛手册，翻到周明远的资料——周明远，35岁，练八卦掌15年，连续两届温县武术赛冠军，擅长“八步赶蝉”“回身掌”，步法灵活，攻势迅猛。
他看着资料，脑海里演练着招式——要是周明远用“八步赶蝉”攻过来，他就用“斜行”避开，再用“云手”拨挡；要是周明远用“回身掌”，他就用“双推手”卸力，然后趁机反击。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祖望开门，见是王磊，手里拿着个笔记本。“陈师傅，我刚才去看周明远热身，把他的招式记下来了，你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王磊把笔记本递过来，上面画着周明远的步法和招式，标注得清清楚楚。
陈祖望接过笔记本，心里满是感动：“王兄弟，太谢谢你了，这对我太有用了！”
王磊笑了笑：“没事，你救过我，我帮你是应该的。你好好准备决赛，我相信你能拿冠军！”
送走王磊，陈祖望坐在灯下，仔细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心里越来越有底。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印，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很静。他想起在家乡晒谷场练拳的日子，想起黄河大堤上刻太极招式的时光，想起袁守一的指点，想起徒弟们的期待，想起刘翠花的关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决赛一定要赢，拿个冠军回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太极不是花架子，是能打、能赢的真功夫。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陈祖望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辉。合上笔记本，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演练着和周明远对决的招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他站在决赛的拳台上，和周明远你来我往，最后使出“当头炮”，一拳赢了比赛，台下满是掌声和欢呼声，袁守一、刘翠花、徒弟们都在笑着为他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