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手指还扣着“晨曦”的刀柄，血从掌心滑到铁刃上，滴落在碎石之间。风卷起尘土贴着地面打转，他的膝盖压着一块尖石，刺进皮肉却感觉不到痛。背部的伤口被冷风吹得发麻，像有无数根针在往骨头里扎。他没动，只是把匕首插进身前的泥土，靠那一点支撑撑住身体不倒。
右眼几乎看不见光了，只剩下一圈微弱的银晕在瞳孔边缘闪烁。左眼还能看清一点轮廓，但视野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烧过的玻璃。他喘了口气，喉咙干得发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知道不能躺下，只要一闭眼，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想起艾丹的声音，不是临死前的低语，而是更早的时候，在铁匠铺后院，那个男人一边敲打烧红的铁条，一边吼他：“别停！哪怕断手断脚也给我站起来！”那声音像锤子砸进脑子里，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维恩咬住牙根，用力撑起上半身。双臂颤抖，肌肉抽搐，但他还是把另一只手伸向腰间，“暮影”还在鞘中。他抽出匕首，刀尖朝下，狠狠扎进自己大腿。剧痛让他猛地睁大眼睛，意识瞬间清晰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他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动了。
灵枢不在胸口，而在脊椎深处，像一根贯穿全身的黑线。现在这根线开始震动，一节一节地往上爬。光明与暗黑的能量原本是撕扯的状态，互相冲撞，要把他的经络撕开。可就在那一刀刺入大腿的瞬间，两种力量突然有了节奏，一进一退，像是找到了某种平衡点。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不能再让它们乱冲。他闭上还能看见的眼睛，集中精神去引导那股流动。左手的“暮影”吸收着周围的阴影，右手的“晨曦”则微微发热，像是回应体内某处的召唤。
能量沿着脊椎向上涌，每过一寸，身体就像被重新点燃一次。断裂的经络开始缝合，破损的灵枢出现细微的裂痕，但没有崩解，反而在裂缝中生出新的纹路。等级在上升，他能感觉到——四阶巅峰早已过去，现在正逼近五阶的门槛。
可就在即将突破的刹那，眼前忽然黑了。
不是失明，而是整个世界被替换。他站在一座巨大的祭坛中央，脚下是干涸的血河，远处山脉倒塌，天空裂开一道口子，黑色的雾气从中倾泻而下。无数骸骨从地底爬出，拼凑成庞大的军团，朝着七大王国的方向前进。火焰在城墙上燃烧，哭喊声听不见，只有风在耳边呼啸。
他自己站在高台上，双眼空洞，手中握着两把断裂的匕首。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容器已就位，门扉开启。”
维恩猛地抽了一口气，整个人从幻象中挣脱出来。冷汗浸透内衬，背部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腰侧流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发抖。那不是梦，也不是错觉。那是未来，是最可能发生的结果。
他必须变强，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他慢慢抬起手，把“晨曦”从地上拔出来，重新插回腰鞘。然后撕下斗篷的一角，缠住背部的伤口，打了个死结。动作很慢，但每一下都稳。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塞琳娜的身影出现在山谷入口，怀里抱着那个昏迷的少女。她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显然空间跳跃消耗不小。她快步走到维恩身边，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你还活着。”她说，声音有些发紧。
“还没轮到我死。”维恩低声回答。
塞琳娜抬头看他，眼里有担忧，也有愤怒。“你差点就死了！刚才那一击足够让你灵枢碎裂！”
“但我没碎。”他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微弱的光，又迅速被黑暗吞噬。两种能量在他指间交替闪现，不再失控，而是形成一种稳定的循环。“我看到了未来。伪神要醒了，而他们会用活人做容器。”
塞琳娜沉默了几秒。“所以你要战？”
“不是我要战，是我们。”他站起身，虽然脚步不稳，但站住了。“他们不会给我们时间恢复。黑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天边亮起三道幽绿色的光柱，划破阴云，直冲高空。信号弹炸开的瞬间，大地开始震动。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腾起，像是风暴来临前的乌云压境。
兽人的战鼓声传了过来，低沉而密集，伴随着哥布林尖锐的嘶吼。敌军已经推进到十里之内，前锋部队正在集结。
塞琳娜站起身，短剑“碎星”出现在手中。她的手指划过剑刃，空间之力在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我能挡住左侧，但正面只能靠你。”
维恩点点头，双手同时握住匕首的柄。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意识沉入灵枢深处。那根贯穿脊椎的线终于完全激活，五阶巅峰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不再冲突，而是融为一体。
他睁开双眼，左眼暗金，右眼银白，两道光芒同时亮起，照亮前方百米。
“既然来了。”他低声道，“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灾星。”
他迈出一步，双匕横在身前。光明如潮水般扩散，暗黑如藤蔓蔓延，两股力量交织成环形波纹，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地面龟裂，空气扭曲，前方百米范围内的杂草瞬间化为灰烬，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哥布林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冲击波掀飞出去，砸进后面的队伍。
兽人士兵举起盾牌，却被那股力量直接震退数步，阵型大乱。
维恩站在原地，双臂展开，匕首指向敌阵。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体内的灵枢稳定运转，仿佛终于找到了应有的位置。
塞琳娜站在他左后方，目光扫视战场。她看到维恩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不像一个人，倒像一头苏醒的猛兽。
敌军没有退，反而加快了冲锋速度。
维恩抬起右手，“晨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下一秒，数十道光刃凭空生成，朝着敌群落下。同时左手一挥，“暮影”牵引黑暗，形成数道锁链缠住冲在最前的兽人将领，将其拖倒在地。
第一批冲锋被彻底瓦解。
但更多的敌人从后方涌出，数量远超预估。维恩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站在前线，双脚钉在地上，没有后退半步。
远处，一支由巨斧组成的重装部队正缓缓推进，地面因他们的脚步不断震颤。
维恩握紧匕首，准备迎击下一波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