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正式开启,魔都的街头巷尾也比往日更加热闹了几分。医院里却依旧保持着特有的安静。这天下午,郭少云和赵绮梦刚陪着姥姥做完一系列例行检查,安顿好老人家休息,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准备返回酒店。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两人刚走到路边,郭少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母亲李文芳打来的。
“妈?”郭少云接起电话,语气轻松。
“小云啊,”电话那头传来李文芳温柔的声音,“国庆假期到了,我跟你爸这几天都得空,想着难得有个长假,打算去海城看看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正好去给你收拾收拾屋子,做点好吃的。”
郭少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说:“妈,那个……我现在没在海城。”
“没在海城?”李文芳的语气带上了疑惑,“那你去哪儿了?公司出差吗?”
郭少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正安静走着的赵绮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是出差。妈,我一个朋友……她家里长辈生病住院了,情况比较严重,我在魔都这边陪着帮帮忙。”
“魔都?长辈住院?”李文芳的声音立刻充满了关切,“严重吗?是什么病啊?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找找关系?”
“已经安排好了,在中山医院,是国内这方面最好的医院之一,专家也联系好了,就等着做手术了。您别担心。”郭少云连忙宽慰母亲。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文芳松了口气,随即又感慨道,“唉,生病最是熬人。难得假期,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互相照应着过节的。你一个人在那陪着也辛苦……要不这样吧小云,反正我跟你爸假期也没什么事,我们去海城也是看你,去魔都也是看你。干脆我们就去魔都好了!正好也能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给你朋友那边搭把手,总不能所有事都让你一个孩子扛着。”
郭少云愣了一下,没想到母亲会做出这个决定。他看了一眼赵绮梦,见她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似乎从他的话里猜到了什么,眼神里带着询问。郭少云对她笑了笑,对着电话说:“行啊妈,你们来也好。那魔都这边的行程住宿我来安排,你们订好机票告诉我航班号,我去接你们。”
电话那头的李文芳闻言,声音里顿时充满了欣慰:“好,好!我们小云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会照顾朋友,也会安排事情了。那妈这就跟你爸说,看看明天就飞过去!”
挂了电话,郭少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身边的赵绮梦状态不对了。她原本轻松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慌乱,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
“怎么了?”郭少云明知故问,觉得她这反应有趣极了。
赵绮梦抬起头,脸颊微微泛红,声音都带了点结巴:“你……你爸妈……要来魔都?”
“对啊,明天就到。”郭少云点点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正好国庆嘛,他们过来玩玩,顺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可……可是……”赵绮梦的心跳快得厉害,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们来了……那我……我是不是得……见……见……”那两个字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见什么?”郭少云憋着笑,继续逗她。
“见家长啊!”赵绮梦一跺脚,又急又羞,“我们……我们这还没……没怎么样呢!这就见家长了?太快了吧!我……我还没准备好!”
郭少云看着她急得像个找不到洞口的小仓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紧张什么?不就是见我爸妈吗?你看,你最亲的姥姥我都见了,还一起照顾了这么多天。你见我爸妈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
“那能一样吗?!”赵绮梦脱口而出,俏脸绯红。
“哪里不一样了?”郭少云饶有兴致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的眼睛。
赵绮梦被他看得更加羞窘,被他话里的逻辑绕得有点晕,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心跳快得要蹦出来。最后她羞恼地握起小拳头,轻轻捶了郭少云肩膀一下,嗔道:“哎呀!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你不讲道理!不理你了!”说完,快走几步,跑到前面去了,只留给郭少云一个羞赧无限的背影。
郭少云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心情大好,笑着跟了上去。
国庆第二天,魔都浦东国际机场依旧繁忙。郭少云开着郑芝儒的车,准时来到机场接机。
早上出门时,赵绮梦还在房间里纠结万分,嘴上说着“我不敢去”、“太尴尬了”,可等郭少云下楼发动了车子,却发现副驾的门被拉开,赵绮梦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坐了进来,声如蚊蚋:“我……我还是觉得……不去接机不太礼貌……”
郭少云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我爸妈人很好的。”
于是,当郭少云站在国内到达出口等候时,赵绮梦就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他身侧后方,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他外套的衣角,仿佛随时准备把他往后一拉,自己躲到他宽厚的背影后面去。
郭少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紧张,甚至能听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他觉得好笑,忍不住侧过头,压低声音打趣道:“赵总监,你要不要再大力一点?再扯,我这件衣服就要被你当场褪下来,免费给机场各位旅客表演猛男秀了!”
赵绮梦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出口,紧张得不行,被他这么一调侃,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攥着衣角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转而羞恼地握成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郭少云的后背:“你……你讨厌!”
就在这时,出口处人流涌动,郭建国和李文芳推着行李箱走了出来。李文芳眼神最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身高腿长的儿子,以及他身边那个面若桃花、正娇嗔地捶打着儿子后背的漂亮姑娘!
李文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笑开了花,远远地就挥手喊道:“小云!”
郭少云闻声转头,看到了父母,立刻笑着迎了上去,自然地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箱:“爸,妈,一路辛苦了吧?”
郭建国也看到了儿子,以及他身后那个因为被长辈撞见“施暴”现场而瞬间僵住、脸颊红得快滴出血来的姑娘。
郭建国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对着郭少云悄悄竖了个大拇指,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可以啊小子!”
赵绮梦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还是强忍着巨大的羞窘,上前一步,红着脸,声音微微发颤地问好:“叔叔好,阿姨好!一路辛苦了。”
“哎,好好好!不辛苦,不辛苦!”李文芳和郭建国忙不迭地回礼,脸上的笑容无比和蔼。
郭少云笑着介绍:“爸,妈,这位是我朋友,赵绮梦。绮梦,这就是我爸妈。”
“绮梦?好名字,真好听!”李文芳笑得合不拢嘴,上前一步就亲热地拉住了赵绮梦的手,上下打量着,越看越是喜欢,“这孩子,长得真俊!路上累不累啊?等很久了吧?”
郭建国则和郭少云走在前面一点。郭建国用手肘碰了碰儿子,压低声音,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臭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谈的?是大学同学?”
郭少云看着老爸那八卦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摇摇头,故作高深:“爸,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了。”
郭建国满意地点点头,又回头悄悄瞄了一眼正被自己妻子拉着手的赵绮梦,回过头对儿子说:“我看这姑娘不错。谈多久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噗——”郭少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哭笑不得地看着老爸,“爸!您这思维也太跳跃了!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还没同意跟你儿子我在一起呢!”
郭建国闻言,再次回头仔细看了一眼赵绮梦,然后转回头,语气异常肯定地对郭少云说:“你抓紧点,这姑娘我觉得真不错,错过了可惜。”
郭少云乐了:“老爸,您这就看了一眼,聊都没聊几句,怎么就看出她不错了?火眼金睛啊?”
郭建国颇为自得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家传的,只不过这门学问还没传到你这儿。”
郭少云震惊了:“什么?家传?咱家还有这传统?”
“嗯,”郭建国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一点传统国学的东西,皮毛而已。”
郭少云心里疯狂腹诽:看相就看相,说得这么玄乎……
只听郭建国继续低声说道:“我观这姑娘,总体面相是个有福之人,眉清目秀,眼神端正,不是心术不正之辈。可惜这福气主要显在后运,早年看来是吃了些苦,家境应该比较一般。不过……”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这姑娘是个旺夫相!鼻梁挺直,下巴圆润,眼神清澈有定力,能助夫运,持家有道。你小子,可别错过了。”
郭少云这次是真的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老爹:“爸!您是真会看啊?”
郭建国得意地哼了一声:“不然呢?不露一手,还不被你小子小看了?”
几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停车场。郭建国看着眼前这辆崭新的豪华SUV,好奇地问:“小云,这车……你哪来的?租的?”
这时,李文芳也拉着赵绮梦走了过来,看到车,也惊讶道:“是啊小云,我还以为咱们得去打车呢。”
郭少云一边打开后备箱放行李,一边解释:“哦,这是我一个合伙人的车。他车多,平时也开不过来,正好我这边有事,就借我开几天。也方便带你们在魔都好好玩玩嘛。”
放好行李,郭少云打开后车门,本想请父母上车,没想到母亲李文芳却把丈夫往副驾驶座一推:“你去前面坐去!我跟绮梦坐后面,我看这姑娘就投缘,喜欢得紧,我们娘俩好好聊聊,说说女人的体己话,你们大男人到前面去。”
郭建国无奈地笑了笑,顺从地坐进了副驾。李文芳则笑眯眯地拉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赵绮梦坐进了后座。
郭少云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驶向市区他提前预定好的酒店——依旧是喜来登,给父母也安排了一间行政套房。
路上,郭建国关心起儿子的近况:“小云,你那个公司,最近怎么样了?没什么困难吧?”
郭少云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只见赵绮梦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坐得笔直,母亲问一句,她才小声答一句,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没褪下去,那副又紧张又可爱的模样,让他心里痒痒的。
他收回目光,心情愉悦地回答父亲的问题:“挺好的爸,一切顺利。”
他拣着好听的说,把培达发最近的发展亮点简单介绍了一下,比如tb店铺销量火爆、海外独立站打开局面、拿到了学校的创业扶持、团队也在扩张等等。最后,他还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哦对了,爸,我现在还是另一家公司的合伙人,那家公司刚成立没多久,估值大概两千万左右吧。这车子就是那公司老板的,我们关系不错。”
郭建国听着儿子侃侃而谈,虽然有些名词他听不太懂,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儿子话语里的自信,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的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儿子出息了!当老子的脸上有光,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这回去跟那帮老弟兄喝酒,吹牛的资本可是足足的!
说话间,车子就抵达了酒店。郭少云帮着父母把行李送到房间,让他们先稍作休整,自己则带着赵绮梦先去楼下的休息区等候,打算一会再商量去哪里吃午饭。
刚走进电梯,只有他们两人,就见赵绮梦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后背靠在电梯壁上,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重大的考验。
郭少云看着她这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绮梦听到笑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起刚才的紧张和尴尬,又想起他之前还在机场笑话自己,忍不住走上前,轻轻往郭少云胸口捶了一下,嗔怪道:“你还笑!紧张死我了!阿姨太热情了……”
郭少云抓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笑着问:“在车上,我妈拉着你都说什么悄悄话了?神神秘秘的,我一句都没听着。”
赵绮梦想起李文芳那些话,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带着点小得意:“阿姨啊,把你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跟我介绍了一遍!”
“什么?!”郭少云如遭雷击,瞬间松开了手,一脸惊恐,“我妈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完了完了!我的形象啊!我以后还怎么在你面前维持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赵绮梦看着他夸张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没事没事,你放心,我又不会把你小学二年级了晚上还尿床的事儿对外到处说……”
“啊啊啊!不准说!”郭少云社会性死亡,羞愤交加,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了赵绮梦还在爆他黑料的嘴!
手掌瞬间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和温热。
两人都愣住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骤然加快的呼吸和心跳声。郭少云能清晰地看到赵绮梦眼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迅速弥漫开来的羞涩和慌乱。赵绮梦也能感受到郭少云手掌传来的灼人温度,以及他眼中骤然深沉的眸光。
他们的脸靠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一种无形的、暧昧的张力在两人之间迅速滋生、蔓延。郭少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
赵绮梦的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挣扎,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
就在两人即将鼻尖相交的时刻——
“叮!”
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紧闭的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两人瞬间从那种旖旎的氛围中惊醒,像触电般猛地向后退开,迅速拉开了距离。
郭少云飞快地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赵绮梦。赵绮梦则慌忙低下头,用手梳理着其实并不凌乱的头发,耳根红得剔透。
电梯门外,大厅里人来人往。
两人强作镇定,一前一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电梯。
郭少云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那个……刚才……我……”
赵绮梦也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额……没事……我……我没在意……”
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气氛更加尴尬了。
郭少云指了指大厅的休息区沙发,舌头有点打结:“我……我们去那边等吧。”
赵绮梦低着头,声如蚊蚋:“哦,好。”
两人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中间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空气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掺杂着羞涩和悸动的沉默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都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动着。
郭少云手指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按动,编辑着短信,收件人——张姜:
【姜哥!紧急求助!我爸妈来魔都了,刚和赵绮梦见完面,现在气氛极度尴尬!刚才在电梯里差点……咳咳!总之,兄弟里就你脱单有经验,快支个招!现在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几乎在同一时间,坐在旁边的赵绮梦也红着脸,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同样在手机键盘上飞快跳跃,编辑着短信,收件人——郑璃:
【小璃!救命啊!我今天见到少云哥的爸爸妈妈了!好紧张!阿姨好热情!刚才在电梯里……哎呀说不清!现在感觉好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我该怎么办呀?qAq】
而此刻,远在海城大学创业孵化园,培达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的临时办公室里。
正凑在一起讨论工作的张姜和郑璃,几乎是同时收到了短信提示音。
两人各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愣住,又同时抬头看向对方,交换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下一秒——
“噗——哈哈哈!”
“哎哟我去!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爆发出两人再也抑制不住的、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引得周围的同事纷纷侧目。
张姜笑得捶胸顿足,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的妈呀!少云也有今天!他居然会发短信问我怎么追女孩?!哈哈哈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郑璃也笑得倒在张姜怀里,上气不接下气:“梦梦姐也太可爱了吧!居然问我怎么办!他们两个……哈哈哈……在电梯里干嘛了?急死我了!好想知道细节啊!”
两人笑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看着对方手机屏幕上那两条充满焦急和尴尬的求助短信,又是忍不住一阵闷笑。
“咳咳,”张姜清了清嗓子,抹掉笑出来的眼泪,搂着郑璃,一本正经地说,“看来,咱们得好好给这两位‘小朋友’支支招了。”
“没错!”郑璃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未来老板娘的大事!必须严肃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