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楹连忙摆手,尴尬笑道:“祖母,浣溪院偏僻,蚊虫又多,世子金尊玉贵,身子只怕受不住,还是算了吧。”
老夫人道:“他一个大男人,身子有这么娇贵吗?就算受不住,也该受!本来就是要罚他的,一点皮肉之苦,难道他还受不了?”
许星楹又解释道:“祖母,这一个月,世子没来陪孙媳,孙媳并不觉得世子有错,他……他毕竟有自己的正事要做嘛,不用日日陪着孙媳的,所以祖母,您就不要罚世子了,好不好?”
虽然这正事可能是去陪他的红颜知己。
凌珏听了许星楹的话,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许星楹之前在祖母面前都是叫他夫君的,今日她叫的是世子。
两个不同的称呼呈现出来的距离感,是不一样的。
凌珏一脸坚决,摇摇头:“不,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是我的错,星儿不必为我说情,我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责罚。”
许星楹腹诽道,这样的惩罚,怎么感觉更像是在罚她?
老夫人一脸欣慰:“这才对嘛,好了,耽误了这么久,祖母也乏了,有你母亲在这里陪我就好了,你们小两口去好好说说话吧。”
出了松鹤堂,许星楹目视前方,依然不看凌珏一眼,直接要往自己的浣溪院去。
凌珏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许星楹,你这么大个夫君在你面前,你看不见?”
许星楹冷冷一笑:“眼下已经没有旁人了,世子不必再表演什么恩爱,世子有世子的正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我说过不会妨碍世子的,说到做到,世子且去忙吧。”
“本世子今日的正事,就是陪着夫人出去玩,走吧,夫人。”
凌珏说着便要来牵许星楹的手,许星楹往后退两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一想到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可能与其他女子腻歪在一块,沉溺温柔乡,许星楹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膈应。
他身上也许还残留着其他女子的脂粉香气,就要与她扮作恩爱夫妻,许星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凌珏眉头一蹙,语气有些失落:“你怕我?”
许星楹疏离道:“你是世子,我当然怕你。”
凌珏揉了揉眉心,软下声来:“你禁足,我没去看你,是我不对,但是我是有苦衷的……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好不好?”
许星楹诧异地看向凌珏,他的话里竟然带着一种淡淡的讨好。
“世子不必如此,我们之间本来就是合作,世子想让我用什么语气对你说话,我就用什么语气对你说。”
凌珏受不了许星楹这样对他说话,直接一手往许星楹腰上一揽,一手往她的膝弯处一揽,把她打横抱起,往府外走去。
“把我放下来,你要干什么?”
许星楹拼命捶打他,骂他喊他,双腿乱蹬,他全然不管不顾,只一个劲儿地一边往前走,一边喊人去备马。
一路上,丫鬟婆子护院都纷纷避让,惊讶地看着自家世子抱着夫人,待他们走过,都八卦地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世子爷真是宠爱少奶奶,亲手抱着她出府,这也太爱了……”
“少奶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得世子这般疼爱!”
曹锦云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嫉妒得面目狰狞,手边的一丛凌霄花被揪得七零八落。
府门口,凌珏直接把许星楹抱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许星楹身后,一手紧紧搂着她,一手拉着缰绳。
凌珏把下巴轻轻靠在许星楹的肩上,在她耳边道:“坐好,别乱动。”
“世子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同骑一马,从京城的朱雀大街上走过,引来艳羡的目光无数。
美人白马,赏心悦目,叫人不注意都难。
醉香楼上,临街的雅间,正好有人打开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这神仙眷侣同骑一马的光景。
罗家大公子罗浩谦摇着折扇,叹道:“人家神仙眷侣,琴瑟和鸣,如此般配,奈何我家妹妹却还在苦苦痴恋,唉,美色误人。”
许星楹一路上听见许多人在议论她和凌珏,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双,什么郎才女貌,什么夫妻恩爱之类的话。
她却听得很麻木,前世她同程志远出门在外,这样的言语听得太多。
可殊不知,许多恩爱夫妻,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表面如此,事实是什么样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前世,程志远在外头与她是京中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她六年无所出,程志远却不离不弃,后宅干净,连一房小妾通房都没有。
可谁知道,成亲六年,他们一直都是分居两房,程志远根本就没有碰过许星楹一根手指头。
就连最初答应许星楹的那个小小的要求,在他成为摄政王后,明明抬手就可做到,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不在意一个人,就记不住她说的话,哪怕那句话对她来说很重要,哪怕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心里只有他的白月光,他为她守身如玉,哪怕对方已经有了归宿,已经有了孩子,程志远都不改初衷。
甚至因为他们的秘密被许星楹撞见,他就不惜亲手毒死许星楹。
这一世,凌珏在外头与她装得再恩爱,她禁足的时候,他不也没来看过她一回吗?
他不也还会和其他女子厮混吗?
扮恩爱这件事,男人真的是无师自通,只看他们想不想,愿不愿。
凌珏带着许星楹,出了城门,上了官道,白马就开始撒开蹄子,跑起来了。
马儿跑得飞快,颠得许星楹根本坐不稳,一时抓不住缰绳,吓得她只好紧紧搂住凌珏的腰,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凌珏得逞的笑。
“怕了?那就抱紧我!”
许星楹有些气恼,真想打他一顿,骂他一顿。
突然间,许星楹嗅到他衣服上有些熟悉的香气,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可确定的是女子的香气。
等到马儿终于停下来,许星楹抬头看去,发现凌珏把她带进了一处山谷,四野芳草茵茵,野花芬芳。
凌珏跳下马,伸手把许星楹抱下马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凌珏伸出手指刮了刮许星楹的鼻尖:“知道你近来心有郁结,带你出来跑马,如何?”
许星楹侧开脸,躲开他的手:“世子,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珏道:“星儿,你不要叫我世子,我要听你叫我夫君,或者叫我的名字。”
许星楹看着他,郁闷道:“我们俩之间本来就是合作,现在没有其他人在,你不必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还装出这副亲昵的样子。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许星楹刚说完,就被凌珏紧紧搂入怀中,她听到头顶上传来凌珏闷闷的声音:
“许星楹,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