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凌珏再次来到浣溪院门口,却见院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婆子。
“少奶奶已经睡下,世子请回吧!”
凌珏没有多废话,绕到侧门,也是一左一右两个婆子,还都是膀大腰圆的。
凌珏心中嘲讽,大伯母真是煞费苦心。
可他凌珏一身反骨,大伯母不让他留宿,他偏要留宿。
凌珏轻轻一跃,又进了浣溪院,大摇大摆地进了正房。
翌日一早,守了一夜的四个婆子确定昨夜守住了,本想庆祝一番,转眼却见凌珏拥着许星楹,从她们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留给她们一个轻蔑的眼神。
四个婆子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眼中的失望,叹了口气,又失败了。
今日到松鹤堂请安的时候,曹氏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见许星楹和凌珏同来,她的脸登时都沉下来了。
这些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老夫人拿出一张请柬递给许星楹:“明日罗侍郎府上办了个品茶宴,邀请我们府上的女眷去赴宴,特别点名要你去赴宴。星儿,你明日便跟着婵儿她们一起去吧。”
“是。”
许星楹乖巧应下,她如今身处侯府,往来交际是无法避免的,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翌日未时,许星楹带着两个丫头走出府门,见大房未出阁的三个姑娘等在马车边。
许星楹走出来的时候,三个姑娘都齐齐看过去,这一看就都挪不开眼睛了。
她不施粉黛,只用了滋养肌肤的面脂,却肌肤胜雪,透着珍珠般的光泽,红唇似花瓣一般,黑色的长发如同丝绸,整个人恍若神女,风仪万千。
三个姑娘不由得看呆了,心里不由得冒起酸泡泡。
长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凌婵是大房嫡女,她自有她的骄傲,待回过神来,抬起下巴,率先上了其中一辆马车,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凌婉和凌娇匆匆打了个招呼,也跟着上了同一辆马车,唯恐跟许星楹同车,会被衬托成无盐。
京中每一场宴席都是一场不动声色的相看,贵女们都会精心打扮好自己,力求把最好的自己展现出来,而每位赴宴的夫人,也会在满园花枝招展的贵女中,筛选中意的女子,方便家中议亲。
三个姑娘自然是穿上最喜欢的衣裳,戴上最漂亮的发簪,化上京中最时兴的妆容。
可没想到,这么一通精心打扮下来,却还不如素面朝天的许星楹好看。
这一比较下来,真是叫人有火发不出。
“嫂子生得也太好了……”凌娇忍不住叹了一句。
凌婵冷哼了一声:“狐媚做派!她还不就是靠着那张脸,勾得二哥日日往浣溪院跑,娘都让人守住了浣溪院,还是拦不住二哥。果真是狐狸精!”
凌婉道:“二哥以往总是流连青楼,没想到她来了之后,二哥再也没去过了。生得美,就是留得住夫君的心。”
凌婵冷笑:“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你等着看,二哥宠不了她多久,就会有新欢的。”
“罗姐姐不但生得美,家世好,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广有美名,她痴恋二哥多年。许星楹见识短浅,今日去了罗府,只怕要闹笑话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罗府门口,凌家三位姑娘下了马车,结伴直接进了罗府。
红缨忿忿道:“姑娘,你看她们怎么这样!”
许星楹摇头道:“无妨,她们看不惯我,我还不愿意跟她们一起呢,我们自己进去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出示了帖子,进了罗府,罗府下人将她引进了后院。
品茶宴就设在后院湖心的荷风四面亭中,贵女们坐在亭中说笑,而夫人们在旁边的观澜阁里说话。
许星楹刚走进亭中,亭中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过来,眼神里满是惊艳。
“这是哪家千金?以前怎么不曾见过,这样的品貌,在京中不应该是寂寂无名啊。”
“许是新进京的哪家小姐,第一次参加宴会。”
“静姝是东道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听到各家小姐低声的议论,许星楹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走过去。
凌婵嘴角含着几分讥笑,介绍道:“她便是我刚过门的嫂嫂。”
罗静姝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拉起许星楹的手,惊喜道:“原来你就是凌珏哥哥的夫人,幸会幸会。”
罗静姝暗暗打量着眼前的许星楹,两日前她接到一封匿名信,有人告诉她,这个女人出身乡野,目不识丁,却深得凌珏的宠爱。
就她,也配?
罗静姝看起来笑容满面,许星楹却感受到她眼神里的不友好。
许星楹尴尬,却不好意思抽回手:“罗姑娘好,我闺名许星楹,唤我星楹即可。”
罗静姝便热情地拉着她,走到众位姑娘中间,热心地介绍道:“各位,这位便是永昌侯府的大少奶奶,许星楹。”
姑娘们都打量着许星楹,眼神或是歆羡,或是嫉妒,或是好奇。
许星楹落落大方地接受着各方目光的打量,气定神闲地与众人打招呼。
好不容易应付完众人,许星楹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杯茶低头品咂,掩住了眼神。
方才听到她是永昌侯府大少奶奶的时候,众人的眼神她看得很清楚,嫉妒有之,歆羡有之,憎恶有之。
她初来乍到,她们对她的不友好,皆是因为凌珏。
凌珏比她想象的还要招人,即使名声狼藉,倾慕于他的女子还是不少的。
许星楹暗暗同情了自己一把,只希望这些倾慕者能够理智一点,不要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才好。
宴会开始了,作为主人家,罗静姝自是先展示一番茶艺,碾茶、洗杯、烹茶、拂沫,然后将茶斟在茶盏,分给各家小姐喝。
“光喝茶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斗茶吧。”罗静姝笑吟吟道。
各家小姐都争相应下:“那就斗茶吧。”
几个千金小姐上场展示茶艺之后,突然有人开口道:“我们斗茶,是人人都要参与吧,若是有人不会呢?”
言语中的嘲讽,指的是谁,众人谁听不出来?
众人纷纷用戏谑的眼神看向许星楹。
拜凌家三个姑娘所赐,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儿亭中人人都对许星楹的身世了如指掌,一个乡野出身的,自小饭都不知道能不能吃饱,怎么可能会品茶?
许星楹抬眼看去,说话的人竟是刘雪芙,此时嘴角正挂着嘲讽的笑。
她怎么也来了?
许星楹放下茶杯,弯唇一笑:“谁说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