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光芒恒定而柔和,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速。石辰阳盘坐在苏婉身旁,双手依旧虚按在其背心,精纯的石皇真气如涓涓细流,持续引导着“厚土蕴生丹”残余的药力,温养着她受损的经脉,巩固着驱散煞气的成果。
苏婉脸上的青灰之色已褪去大半,转为一种久病初愈的苍白,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只是依旧昏迷不醒,仿佛神魂还沉沦在某种梦魇之中,无法挣脱。芸娘和孙小果轮流用干净的布帛蘸着石室中央那清澈潭水,小心擦拭着苏婉额角的虚汗,眼中充满了期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石辰阳缓缓收回手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持续的高精度真气引导,即便以他石皇骨的底蕴,也感到神识有些疲惫。他看了一眼苏婉,情况暂时稳定,那顽固的煞气根源已被丹药之力拔除九成以上,剩余些许残渣,需要靠她自身慢慢恢复与排解,急不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目光扫过石室。刘明依旧独自坐在角落,背对着众人,面朝那具名为石磬的玉化骸骨,身影在晶石光芒下拉得很长,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与神秘。
石辰阳眉头微蹙。这一路行来,刘明的表现太过反常。从最初的怯懦,到地穴崩塌时的绝望,再到如今的沉默疏离,仿佛藏着重重心事。他想起之前刘明对营地阵法、对地脉似乎有些异于常人的了解,心中疑窦渐生。
但他没有立刻询问。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目前的处境,并尽快恢复自身状态。
他走到石磬骸骨前,再次拿起那枚记录着见闻与阵法知识的玉简,神识沉入其中。这一次,他重点查阅关于此地构造、以及“噬灵煞气”的相关记载。
玉简中提到,这处石室是依托一条相对稳定纯净的次级地脉支流建造,并设有“安魂定魄阵”与外界紊乱的地脉网络及煞气形成一定隔绝。然而,玉简也明确指出,这种隔绝并非永久,随着外界“噬灵煞脉”的不断扩张与侵蚀,次级地脉支流终将被污染,石室的庇护效果也会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并非长久之计……”石辰阳心中一沉。他尝试感应石室与外界地脉的连接点,神识顺着石壁蔓延。果然,在石室一侧看似完整的岩壁后方,他隐约感知到了一条细微的、流淌着淡黄色纯净地脉之气的裂隙。但这道裂隙之外,更广阔的地脉网络中,那如同墨汁般浓稠、充满暴戾意志的暗红煞气,正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不断冲击、侵蚀着这道脆弱的屏障。每一次煞气的冲击,都让石室内的地脉之气产生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那“安魂定魄阵”的光芒似乎也随之黯淡一分。
照这个速度,这处石室的庇护,恐怕维持不了太久了。
必须尽快离开!
他收回神识,脸色凝重。目光再次落到那几块品质上乘的土属性灵石上。没有丝毫犹豫,他拿起两块灵石,左右手各握一块,盘膝坐下,全力运转《石皇经》筑基篇。
精纯浑厚的土属性灵气如同决堤江河,汹涌涌入他体内,被石皇骨贪婪地吸收、炼化,迅速补充着之前的消耗。那因持续疗伤而带来的疲惫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丹田气海内的石皇真气再次变得充盈澎湃,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
这就是资源的重要性。若无这些灵石,单靠吸收石室内相对稀薄的地脉之气,他至少需要数日才能完全恢复。
就在他即将功行圆满,状态恢复至巅峰之时——
“轰隆隆!!!”
一阵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仿佛源自地壳深处的沉闷巨响,猛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石室剧烈摇晃,岩壁上那些发光的晶石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顶部落下更多、更大的碎石,中央水潭的潭水剧烈荡漾,几乎要溢出潭边!
“啊!”芸娘和孙小果惊叫一声,扑到苏婉身上,用身体护住她。
石辰阳猛地睁开双眼,灰白色的眼眸中精光爆射!他清晰地感知到,石室之外,那本就汹涌的暗红煞气,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引爆,形成了恐怖的“煞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这片地下世界!那道庇护石室的次级地脉支流裂隙,在煞潮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速黯淡!
“不好!地脉暴动加剧,煞潮来了!”石辰阳豁然起身,覆盖全身的石甲瞬间凝聚,比之前更加厚实凝练。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直沉默的刘明也猛地转过身,脸上再无之前的麻木或神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骇与……某种了然于胸的绝望?
“来了…果然还是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它们…是被更深处的东西…召唤来的……”
“它们?召唤?”石辰阳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目光如电射向刘明,“你知道什么?!”
刘明迎着石辰阳的目光,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自那处地脉裂隙的方向传来!只见那面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蔓延开来的裂痕!浓稠如血、散发着滔天暴戾与疯狂意志的暗红煞气,如同找到宣泄口的洪水,瞬间从那裂痕中汹涌灌入!
石室内纯净平和的气息被瞬间污染,淡黄色的晶石光芒被压制得只剩下微弱一点, “安魂定魄阵”的光罩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汹涌的煞气洪流中,无数双猩红嗜血的眼睛亮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嘶吼与刮擦声,密密麻麻的尸傀身影,正顺着那破裂的裂隙,如同来自地狱的蝗虫,向着石室内部蜂拥而来!
数量之多,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遭遇!其中甚至夹杂着数道气息格外强大的身影,丝毫不逊于之前那具黑甲尸傀!
绝境!真正的、毫无退路的绝境!
石室的庇护已破,他们被无尽的煞潮与尸傀大军,堵死在了这方狭小的空间内!
石辰阳握紧了双拳,石皇骨轰鸣,石皇真气奔腾如龙。他一步踏出,站在了所有人最前方,直面那汹涌而来的死亡洪流。
灰白色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磐石般的坚定与决绝。
退无可退,唯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