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失去了标尺。石辰阳只能凭借自身骨骼淬炼的进度、怀中地耳的消耗速度,以及精神与肉体的周期性疲惫来模糊估算。或许已过了一月,或许更久。
他的修炼从未停歇。《元磁剑骨》的初篇功法已被他反复揣摩,烂熟于心。右臂的骨骼已完成了初步淬炼,左臂的进程也已过半。此刻,他正引导着一缕经过源生石调和、取自一块寒铁矿的精华之气,缓缓融入左侧的肩胛骨。
寒铁矿的精华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比黑铁矿气更加凝练,融入骨骼时带来的并非敲击感,而是一种仿佛将骨骼浸入万年冰泉的极致深寒,伴随着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咔嚓”声在感知中回荡。痛苦依旧,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心神如同古井,波澜不惊地引导着气流,精确地覆盖在肩胛骨的每一寸。
当最后一缕寒铁之气融入骨骼,左肩胛骨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嗡鸣,仿佛某种禁锢被打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浑厚的力量感从双肩、双臂传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躯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在黑暗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金属光泽。他尝试活动了一下双臂,筋骨齐鸣,发出细微却充满力量的噼啪声。随意一拳挥出,并未动用全力,却带起了清晰的破空声,拳锋前的空气似乎都微微扭曲了一下。
“力量,至少增加了三成。”石辰阳默默估算着。这不仅仅是肌肉力量的提升,更是骨骼本质的强化,使得他能爆发出更强的冲击力,承受更大的反震。
然而,肉身的强化并非他此刻最大的收获。
就在刚才完成左肩胛骨淬炼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于周围环境中的“金石”存在,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模糊感应。
他心念一动,收敛气息,将全部精神集中于这种新生的感知上。无需借助源生石,仅仅依靠自身淬炼过的骨骼,他似乎能“听”到周围岩壁中蕴含的黑铁、寒铁,甚至更深处某些未知金属矿物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磁力脉动”。
这种感应非常模糊,如同近视者观看远处景物,只能大致分辨出哪个方向的“金石”气息更浓郁一些,哪个方向更稀薄,无法精确感知形状、大小和种类。但,这确确实实是《元磁剑骨》中提到的,唯有初窥门径后方能拥有的——“元磁感应”!
他尝试着将这种感应延伸出去。最初只能覆盖周身丈许范围,随着他精神的高度集中,感知范围缓缓扩张,最终稳定在了大约三丈左右。在这个范围内,他能够较为清晰地“看”到岩壁内部矿石的分布疏密,甚至能隐约察觉到脚下深处暗河河床中,某些被水流冲刷了无数年、格外圆润致密的金属砾石。
“原来如此……”石辰阳心中明悟,“地脉磁力虚无缥缈,难以捕捉,但这遍布地底的金石矿物本身,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微弱的磁力场。修炼《元磁剑骨》,使得我的骨骼也具备了类似的磁性,故而能与之产生共鸣和感应!”
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神识,而是一种基于自身特质与外界环境相互作用的特殊感知能力。虽然局限性很大,只能感知与金石相关的事物,但在这矿洞深处,无异于拥有了一双独特的“眼睛”!
他立刻开始实践这种新能力。
首先是寻找食物。他不再需要漫无目的地用肉眼搜寻,而是展开元磁感应,扫描岩壁和地面。很快,他就在一处之前忽略的、被厚重岩层遮挡的缝隙深处,“看”到了几团比地耳蕴含更丰富生命气息和微弱金气的菌类聚集地。他花费了些力气搬开松动的石块,果然发现了数十朵颜色灰白、质地厚实、从未见过的蘑菇,其中蕴含的能量远超普通地耳。
更重要的是,他利用元磁感应,开始重新审视这条困住他的暗河与支洞。
感应顺着暗河流向延伸。下游方向,金石气息迅速变得稀薄混乱,仿佛被某种力量搅乱,预示着更大的危险或复杂的地下结构。而上游方向……
石辰阳的目光投向了暗河奔涌而来的黑暗深处。在他的元磁感知中,上游方向传来的金石气息,虽然也同样驳杂,但在那一片混乱之中,似乎隐隐有一条相对“纯净”、气息更强的脉络,断断续续地指向更深处。
那感觉,就像是一条早已废弃、被无数落石和新生矿脉掩埋的……古老矿道?而且,在那条模糊脉络的尽头,元磁感应反馈回一种异常沉重、凝练,与他目前接触过的所有矿石都截然不同的金石气息!
“出路……或者,是墨渊前辈当年进来的路径?”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石辰阳的脑海。
希望,从未如此清晰。
他没有立刻行动。上游方向未知,危险必然更多。他需要更强的实力,更充分的准备。
他清点了一下剩余的物资。新发现的蘑菇有三十七朵,省着点吃,大概能支撑七八天。干净的水源不成问题。
“接下来,全力淬炼躯干主骨和双腿骨骼!”石辰阳定下了目标。躯干是力量的枢纽,双腿是行动的根本。只有将这两处关键部位也初步淬炼,他才更有底气去探索上游的未知领域,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回到惯常修炼的位置,将两块源生石残片置于膝上,拿起一块经过处理的寒铁矿,再次沉浸到那痛苦而漫长的淬骨过程中。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心中燃着明确的目标之火。元磁感应初鸣,已为他指明了方向。剩下的,便是用汗水与毅力,铺就这条通往未知与可能的道路。
黑暗中,少年磐坐的身影,与奔流不息的暗河,构成一幅永恒而坚定的画面。骨骼深处传来的、唯有他自己能感知的细微嗡鸣,与暗河的流淌声交织,仿佛一曲低沉的战歌,在这地底世界悄然奏响。